白鸢昂首,一眼扫过浩繁商号旌旗。寻了一家裁缝店出来,见正有两个女人在买衣服。这年初虽不比畴前,但伶仃江湖行走的女子到底未几。
小阮正从高高的桅杆上滑下来,被她一嗓子吓着,仓猝抱着桅杆,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秦孤桐顿时拉下脸,伸手“啪”地翻开白鸢的手。
一旁不说话的紫衣女人也上前帮手:“掌柜的,不是我们要退,一会我们船可要走。你要不给衣服,要不退银子...”
白鸢刚上船,样样新奇,本还想在船上转转看看,嘟囔道:“你怎不去,就晓得调派我。”
广陵月月听筠接办荆钗门时,曾感慨――荆钗布裙,满门孤弱。
白鸢攥着五纹铜钱气鼓鼓的往船下走,嘴里不敷的骂着秦孤桐:“吝啬鬼!抠门!说好十包糖炒栗子的,如果当年...咦,你在上面做甚么?”
秦孤桐见她手背发红,心中不忍。她眉头紧蹙,透出些许挣扎。微微动唇,踌躇半晌道:“你别欺负她。”
秦孤桐心中也是松口气。江湖女儿眼中,荆钗门总比平常门派可托的多。何况有十二城盟放的命牌,那便是有十二城盟做包管。如果敢作奸不法,十二城盟也不会放过。
白鸢一惊,愣愣瞪着她。
秦孤桐从荷包中取出一角银子搁在桌上,对着她说:“既然另有一个时候才开船,你去买二套里衣,要绢丝的。一斤银耳,两斤金丝红枣,一罐茶叶,再买几张油纸,两本书。”
白鸢顿时像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不识字如何得?如何得!就你本领,我不识字碍着你了?你看她如许,识字么?”她伸手指在萧清浅脸上。
“行了,向堂主来了。”白鸢扯扯秦孤桐衣服,低声嘲弄,“她裹着大大氅,谁瞧得见衣带歪了。”
秦孤桐见她翻旧账,内心顿时烦躁。看着一旁温馨淡然的萧清浅,只得压下不快,低声安抚:“我晓得我晓得。白鸢女侠拯救之恩,没齿难忘。清浅看不见听不着又不会说话,我.....”
白鸢翻了白眼,嫌弃道:“十文哪够,一小包糖炒栗子就要十五纹,大包要二十五文!你给萧清浅买这一破大氅就花了一百八十两,给我买包糖炒栗子就心疼啦!”
向小蝶扬眉一笑,开朗的承诺:“我荆钗门本就是要庇护天下姐妹。女儿家行走江湖多不轻易,三位跟我来吧。”
秦孤桐拧干罗帕,用内力烘热,哈腰轻柔的替萧清浅擦拭。萧清浅抬手,本身接过罗帕,秦孤桐不由一笑。见白鸢还站在一旁,鼓着腮帮。她不由感喟道:“用一文少一文,能省则省。去吧。”
云帆号是艘载二千斛粟江船,长十丈,深二丈五尺,阔二丈。全木巨枋搀叠而成,体宽桅高,木料健壮。船身上写着云帆号三个大字,不知用的何种墨,久经江水拍打也未见掉色。
秦孤桐不睬她,牵着萧清浅的手,回身对向小蝶道:“还请向堂主让我们两间屋子,最好平静些。”
向小蝶点点头,引着三人到了船尾的舱房。船楼三层高。“最上面是舵室,我常在那里,有事可去寻我。你们房间在二楼。”向小蝶引她们到房间,又细细叮嘱诸般事件,才拱手分开。
“我让你买两本书,你!你给我买两本一样的日历做甚么!”秦孤桐捏着日历,哭笑不得。
当时有些女婴已长大,不肯分开善堂。学过拳脚工夫,便做些押镖送货保护的活计。其他的,则绣花补缀浆洗之类粗浅活。
船上几名女子对着向小蝶挥手,纷繁喊道:“堂主返来了。”
见他顺着桅杆爬到船头的帆布上去,白鸢才兴犹未尽的下了船。
秦孤桐气极反笑:“黄的红的有甚么辨别?日历内里可都一样,你不识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