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城东十四里处一户姓简的乡绅的宅子,安东简家也算不得大姓,且家中也比来几十年也没出甚么人物。不过他的祖上在弘治年间出过一个礼部侍郎,加上又在南京经商,颇富,宅子修得标致。是以,县衙欢迎过往有身份的官员时多借用他家的大院。此次简家也给面子,史知县发了话,他也很干脆地应了。
他摸了摸额头,装出才想起的模样,吟道:“昔闻史智群,长啸独登楼。此地一垂顾,高名百代留。白云海边曙,名月大河秋。欲觅重来者,潺湲淮水流。呵呵,写得不错,处江湖之远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忧其民,史知县自比宋时范文正公,真真一派名流民风啊!”
“好,说得好。大老爷这一席话振聋发聩,如同鹈鹕灌顶,叫晚生收成破丰。”中间,翁春成心奉迎,站起来一作到地。他是县学高才生,又是一世人青年士子之首。本日宴会天然也到了,坐次也靠前,恰好坐在王若虚身边。
看到门口排生长队的车马和俄冠纶巾的本县士绅,周楠无法地骂了一句。
不愧是做个六部给事中的纪检干部,无形中带着一丝杀气。别看他和史知县、士绅们见面的时候面上带带职业华的笑容,骨子里只怕不是个好相以的,周楠一边察看一边想。
只见这个王大人年纪约莫五十出头。方面大耳,脸庞白净,蓄着短须。常日里约莫是保养得不错,头发和髯毛都乌黑发亮,倒是边幅堂堂,非常严肃。
有他开端,不但一众儒生,就连士绅们也大声拥戴,一时候马屁震天。
之以是如此利落,周楠想了想,估计是这个简乡绅的认识比较超前。他家本有上千亩良田,这十来年中却连续变卖,将资产转移到南京和淮安,采办了大量的商店和宅子,干起了坐商这个行当。
见内里分宾主坐好,这才走到王主事面前,拱手见礼:“卑职周楠见过主事。”
这也能够了解,明朝授官,不但要看你的科举名次,还得看模样。如果生得太丑,失了朝廷面子,安排事情的时候大多不好。
王若虚又冷冷问:“周书吏,你和翁生有过节吗,缘何幸灾乐祸?可见你这贼胥品德甚为差劲。本官劝你,诗词不过是小道,还是要多读贤人之言,多学学如何做人做事。”
有他承头也好,如此周楠倒节流了一大笔开消。他手头十两银子的公款还要对付接下来几天的查抄,茶水、炊事、鞋袜……林林总总也不晓得够不敷。
俄然,王若虚又笑了,目视世人,道:“君子有三不朽,建功、立德、立言。老夫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又在朝廷做了二十多年官。只晓得勤于王事,只知苦劳,功绩倒是半点也无,倒是忸捏。老夫性子也不好,也没有谦谦君子的刻薄暖和。倒是在《毛诗》一书的经义上有所得。人生百年,一身所学若如许就此草木同朽倒是可惜,欲将往昔著作分解一本集子。无法年龄已高,昔日稿件清算起来也没有精力。本日在坐有兴趣的各赋诗一首,若得了头名,又看得上老朽,如果有进京赶考那天。无妨住来寻我参议交换,帮老夫清算旧作。”
这引发了王主事的重视,也将目光落到周楠身上。顿觉此人身高臂长,风采恰好,心中变有了好感。听周楠自称卑职,心中也是迷惑。本日安东的县令、县丞、主薄和巡检不是都到了吗,此人又是谁?
史知县连连拱手:“主事谬赞,下官当不起。”
周楠心中想:这个王若虚很狂嘛,连七子都不放在眼里,五十岁的人了,慎重些好吗?
明朝中期恰是本钱主义抽芽期间,贩子进一步繁华。一家府城中的商号随便做上一年买卖,就抵得上千亩地盘的产出。所谓无商不富,简乡绅算是开了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