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兄弟眼尖,远远瞥见魏十七背回一串“血食”,顿时喝彩起来,这一个多月贫乏荤腥,每天都是清粥菜蔬,吃得嘴里都淡出鸟来,有机遇打牙祭,实在是料想以外的欣喜。
得与失,幸与不幸,没有人真正看得清楚。
魏十七冷眼看着他们,心中既不感到光荣,也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胜感。面前的这些试炼弟子,有的是衣不遮体、食不充饥的农夫,有的出身官宦世家,锦衣玉食,有的是商估客弟,精于算计,有的是饱读诗书的墨客,常常感念悲秋,他们有的朴素,有的机灵,有的卤莽痴顽,有的很故意计,但出身也好,品性也好,在修仙路上,这些都毫无不同。横在他们面前的,只要一道坎,跨得过,海阔天空,跨不过,仍然挣扎在凡尘。
秦贞忍不住问道:“师兄,那是甚么曲子?”
魏十七见过师父,向他禀报了本身的筹算,荀冶并未感到吃惊。对秦贞来讲,鬼门渊之行毫无需求,她资质上佳,本不必冒险,但是对魏十七来讲,鬼门渊倒是最好的挑选。只要在杀伐中炼体,才气不竭冲破极限,成绩传说中的几种“金身”。
秋桃谷中,那棵歪脖子树下的草庐里,魏十七见到了荀冶,这位仙都掌门的首徒还是老模样,神情颓废,不修面貌,在他的身上,仿佛闲逛着齐云鹤的影子。
岳之澜决定做一锅鸡肉焖饭,大伙儿听了都很欢畅,淘米的淘米,烧水的烧水,脱手相帮一二,这是荀冶接过齐云鹤一脉后才有的气象,相互都心照不宣。岳之澜把山鸡去毛开膛洗净,挑胸脯肉、腿肉剁碎了和米一起煮,剩下的鸡头鸡脚骨架杂碎都丢进小铁锅,加水炖一锅浓汤。大伙儿聚在一起,说谈笑笑,有了一点同门的味道。
铁棒长三尺,粗一握,荀冶用齐云鹤留下的一块玄铁重新炼过,分量极沉,大要坑坑洼洼,卖相非常丑恶。疯魔棍法是他少年时游历天下,从云牙宗一名炼体士手中换来的,疯魔取的是“不疯魔,不成佛”之意。
魏十七信口道:“小时候去镇里卖兽皮兽骨,碰到一个落魄的墨客,行李被偷了,老爹不幸他,让我给他两个馒头,他就教了我这首曲子。”
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后天浊物,修炼残破不全的啸月功,凿通六处窍穴,构成一个完整的“元气潮汐”,魏十七抚心自问,本身算不算胜利了?在某种意义上,是的,从老鸦岭一向到天都峰,他尽力过,幸运抓住了机遇,先走了半步,但是以后呢?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五十步?一百步?与他们比拟,又有多大的不同?
第二日,魏十七动手办理行囊,师兄弟问起,只说过两天筹算进山修炼,寻觅冲破的机遇。等统统筹办安妥,他去秋桃谷见荀冶一面。
“真好听。师兄是从那里学的?”
秦贞冷静站在他身后,心想,这是甚么曲子,软绵绵的,向来没听过。影象从心底出现,旧事历历在目,她试图压服本身不去回想,但又节制不住。“天之涯,地之角,厚交半寥落……”魏十七哼唱的那几句词不像词,曲不像曲的东西,词义很浅,却恰好触及心中柔嫩的角落,拨动尘封的心弦,让她有一种想哭的感受。
“……骊歌,告别时唱的曲子。”
魏十七笑了起来,没由来想起一句老话,要想会,陪师父睡。他密切地捏捏秦贞的下巴,道:“好,我教你。”
世人都竖起耳朵,魏十七半真半假说他运气好,在天都峰碰到一头孤狼,紧赶慢赶,半天没撵上,反倒撞见一窝山鸡,顺手逮了返来。这倒不满是对付之辞,山鸡是青狼捉来的,他并没有吃力量。
不在杀伐中冲破,就在杀伐中灭亡,炼体之路,向来都是从骸骨堆中杀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