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奄忽流逝,碧莲小界中,李静昀蓦地展开双眼,瞳人仿佛幽深的苍穹,储藏了无数星斗明灭。破而后立,败而后成,她自废素女通玄功,修为跌落洞天境,重起炉灶,心无旁骛修炼九龙回辇功,得泥丸宫中真仙残魂之助,短短数十载,便成绩了回辇一重天。
无数心机此起彼伏,松骨真人踌躇再三,欲言又止。他慢吞吞侧过身,让前程来,一字一句道:“这一去,山高水长,师妹统统谨慎在乎……”
但九龙回辇功乃是殛毙的功法,留在碧莲小界内闭门造车,举步维艰,唯有分开黄庭山,纵横决荡,杀出一片天,才气体察天心,以杀证道,英勇精进,剑指真仙。
葛阳真人点头道:“听闻广济、神兵二脉已插手荒北城,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号称‘北海五真人’,除梅、兰外,另有十照、灵渠、居延三位,门下弟子浩繁,眼目浩繁,难保有失。”
李静昀定睛望去,一剑,一珠,一镯,恰是师尊抱残子的遗物。
李静昀微微一笑,道:“无妨,我有一颗九窍秘藏珠,能窜改形貌,粉饰气味,只须避开梅真人,别人无从发觉。”
李静昀孤身一人穿过护山大阵,行色仓促,却瞒不过松骨真人,他皱眉深思半晌,一道兼顾从体内飘出,星驰电掣赶到黄庭山,拦住了来路。
松骨真人挥挥手,“你去吧,他日如有缘,再与师妹把酒言欢。”
葛阳真人看了李静昀一眼,他晓得师妹心性坚毅,一旦拿定了主张,再难劝说,沉吟道:“师妹若要体察殛毙之道,无妨去荒北城,北海湾强手如林,最利于磨砺九龙回辇功,只是有一重难处,荒北城识得师妹的人很多――”
李静昀微微一笑,道:“多谢松骨师兄,长息师弟那边,还请师兄代为问候。”
李静昀神采稳定,仿佛统统都在料想当中,轻声问道:“师兄阻我来路,倒是何意?”
无垢洞中,李静昀与葛阳真人劈面而坐,碧莲小界中数十载工夫悠悠,外界只过了短短一瞬。她向师兄道明去意,葛阳真人悄悄感喟,揣测半晌,将荒北城的意向一一道来,李静昀听得甚是细心,神采安静如水,心中却翻滚如潮。
李静昀端端方正向师兄行了个顿首,道:“静昀定不负师兄所托。”她霍然起家,掉头不顾而去。
松骨真人凝睇着她,久久不语,仿佛为一桩困难所困,拿不定主张。他不言不语,李静昀也不催他,静肃立于山林中,任凭云来云往,木叶飘飞,耐烦等他开口。过了很久,松骨真人才涩然道:“师妹欲往那边去?”
“师兄慧眼如炬。”
李静昀心如明镜,还真镯中,藏有斜月三星洞真仙六法,师兄将此镯传于她,为的是留下道统,薪尽火传。她沉默半晌,衣袖一拂,将三物收起,接下了师兄所托。葛阳真人呵呵一笑,道:“师妹向来拿得定主张,天然不必为兄多言,这一去后,若不能成绩真仙,就不要再返来,非论斜月三星洞是存是亡,都不要再返来。”
李静昀道:“师兄但是说广济洞梅与兰?”
李静昀道:“师兄又何必多问!这一去,山高水长,遇佛杀佛,遇父杀父,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当以杀证道,成绩真仙。”
她低低一笑,衣袖一拂,毫不沉沦分开了碧莲小界。
魏十七局势已成,必将攻打黄庭山,强夺八百小界,十八真界,葛阳真人决意尽起斜月三星洞之力,与之一战,有师妹在外,他后顾无忧,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吝。
葛阳真人倒是传闻过这宗异宝,以九窍秘藏珠抽取妖物血脉,含于舌下,有各种妙用,师妹有此珠护身,无虞被人看破。贰心念数转,不再禁止她,当下从袖中取出数物,道:“师妹远赴荒北城,不成粗心,这三宗宝贝携去防身,或可解一时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