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威盯着一干海妖,将他们的形貌悄悄记在心中,北海乃是荒北城的后花圃,将来不免要跟这些妖王打交道,瞧他们的架式,仿佛是恭送甚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再看那大汉,身高马大,孔武有力,脑袋粗如木柱,无耳无鼻,面熟六目,一张嘴直裂开到脑后,形貌甚是古怪。
数千年来,大瀛洲只出了一个魏十七。
别离期近,谁说海妖就不晓得奉承?你看,你看,那些个海妖王一一上前敬酒,裂开嘴陪着笑容,浑不知本身丑态毕露,沙威在冷眼旁观之余,俄然暗自警省,等他见到魏十七时,会不会在不经意间暴露一样奉承的嘴脸?人哪,只看得清别人,看不到本身……
不过在阎川跟前,沙通海面露茫然,很诚心肠大摇其头。
阎川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放在心上,极昼城不管派谁前去潜蛟海,都绕不开他,陆归陆,海归海,渊海之事渊海了,极昼城最多捞些好处,真要把本身当回事,那就是自找败兴了。
沙通海欣然承诺,号召沙威一声,略略掉队半步,与阎川一同赶路,顶风冒雪前行。阎川问起二人的身份,沙通海也不藏匿,直言沙威乃是河丘城主沙兵舰之子,奉父命前去荒北城,为魏城主效命,至于他本身,乃是沙兵舰麾下的亲信,鞍前马后照顾一二。
正看时节,高山起波澜,北海沸腾翻滚,变成一口煮开的巨锅,惊涛骇浪连天起,数十头海妖拥着一个魁巨大汉浮出海面,众星捧月般登上大瀛洲。沙通海窥得逼真,顿时倒抽一口寒气,啧啧称奇,嘀咕道:“田三白,铁梵衲,沈金珠,沈银珠,许馗,伏轮,好嘛,北海妖王都到齐了!”
阎川道:“来岁八月十五是魏城主的寿辰,他在荒北城摆下寿宴,遍邀天下豪杰到此相会,作长夜之饮。此事荒北城众所周知,连海妖都得了动静,一个个忙着筹办贺礼。”
阎川明显另有要事在身,与二人在城门口分离,迈开大步拜别,这正中沙通海的下怀,他并不肯意跟海妖扯上干系,过早惹来不需求的费事。
“敢问魏城主的请柬所为何事?”
沙通海心中打了个格登,“请柬?我平分开河丘城时,商队并未带回甚么动静。”
沙威不由问道:“魏城主就如此信赖他?”
沙通海不知对方的企图,心念急转,含糊道:“比来城中不大稳便,城主临时不得脱身。”
三人踏着乱琼碎玉赶路,不过数日风景,就来到荒北城下。眼看城门敞开,人来人往,一派富强的气象,竟然不减色于河丘城,沙威大为惊奇,早就传闻极北苦寒之地,地广人稀,七城当中,数荒北城范围最小,但切身来到城下,才第一次感遭到城池的宏伟,那是一种分歧于河丘城的宏伟,给人的感受,就像蒲伏在一条巨蛇的脚下,肝胆为之震惊。
阎川点点头,深觉得然,他开口邀道:“既然你二人也是往荒北城去,不如同行?”
沙威和沙通海从海婴海解缆,只行了五十三站的小半,饶是如此,也花了数月风景,才踏上这块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
他抢先踏进荒北城,四下里环顾,第一桩事是从怀中取出一串骨钱,买了一本《荒北城训》,慎重其事塞到沙威手中。
“是了,算算光阴,也不消来这么早……”阎川嘀咕了一句,用力摇点头,遣散残留的一点酒意。
这条海上商路起于大瀛洲东南隅一处险要的峡口,经天蝠海、潜蛟海、海婴海、蚩尤海,直至荒北城下,黄犊舟一程接一程,共五十三站,被称为“东海道五十三次”,这是荒北城主魏十七亲口定下的项目,没有人改半个字。
沙通海摇点头,“你要记着,对上位者来讲,信赖是一种豪侈的华侈,魏城主不必信赖赖何人,只要他充足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