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内心一惊,道:“可那誓词……”
想做房里人,提了当姨娘,当主子,贾环是个好去处。
一样的话,说出来倒是分歧的意义了。贾政不想沾宝玉的便宜,想起《忆秦娥》的慷慨高亢、诸般壮阔,又痒痒的很,内心仿佛猫抓鼠挠普通。他考虑半晌,一咬牙,道:“如此,我便写了!”
宝玉低头道:“是我忽视了。那日鸳鸯来,本想着是老祖宗身边的靠近人,也就不防着,谁想到传了出去。”
贾政、宝玉转头看他,就见贾代儒捋着髯毛,得意问道:“老朽得知宝二爷开了文山,一向猎奇,不知宝二爷扑灭了几把文火?”
贾政咳嗽两声,道:“要说邢夫人,出身来源是卑贱了些,一定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想必不是成心。”他翻开一本拳头厚的书册,自顾自看着,道:“偶然之失谁都会有,事情就到此为止。”
“也是。”
“您都不消,我用内管事做甚么?”
小宝玉口衔通灵宝玉而生,一身妖族灵韵都在通灵宝玉上,让他多了心机。他想宝玉好生习文,将来作秀才,做举人,做进士,乃至于学士。只要宝成全了学士,贾府窘境就一扫而空。
他觉得秋纹会把事情传出去,传给四春,传给李纨,传给赵姨娘都没干系,但没想到秋纹第一个说给了贾环。想来也是普通,他有袭人和晴雯,就算要纳个三姨娘呢,也另有麝月,秋纹排不上号,而那贾环,但是个房里没人的。
贾政气乐了,道:“你倒是大气。”
贾政在三丈长的樟子松木的大书桌后坐着,也是屏背椅,比宝玉的那张广大几分。他让宝玉出来,沉下脸,更添威风。
【我之前,是不是太严苛了?】他问本身,声音不由柔嫩了几分:“要说搅了开文山,实不该轻拿轻放,可这到底是府内的事情,传出去怕人笑话,临时搁下。我明天招你来不是为了这些,而是有些事情,你做的不对。”
他换算过:一两银子是1000个大钱,而大钱的采办力,跟上辈子的货币差未几。贾政顺手丢了一张纸,就是丢了五万块。
贾政谨慎翼翼捻出一张,笑道:“代价五百两银子的十扣纸,这才气做《忆秦娥》此等佳作的载体。那50两银子的褴褛,怕是写不到一半,就要碎掉伤人了。”
他沉声问道:“传闻你在老祖宗那要开文山?”
“不知。”
宝玉低头应了:“是。”
“五十两银子罢了,十扣纸罢了,值甚么!”贾政翻开一侧雕花橱柜,拿出煊墨香盒。宝玉凑眼畴昔,瞥见内里有薄薄的一层,不过四五张纸的模样。大要光滑,有津润。
“好,好!初开文山就能扑灭七十二把文火。老爷,府上后继有人了!”
他和贾代儒对视一眼,神情饱含赞成道:“既然如此,你房里的事情,我也不便多加过问,自个措置吧。现在事情鼓吹开来,《忆秦娥》的誊写迫不容缓,你便把它写了,将来考上秀才,也算身有长物。”
宝玉低头道:“请老爷指导。”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贾政摇点头,愤然道:“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这多好的东西,多好的词句,硬是被人给玷辱了。”他让贾代儒把炭盆端来,就着火苗把纸张烧了,深呼吸:“我晓得你对房里的丫头很好,但有些事情,该重视的还是要重视。你把这首词念了,又不下笔,莫非想留给别人写了第一篇,生生把原创金光给丢了?”
宝玉点头。
宝玉没有说话。不过是一首词的原创金光罢了,他真不如何在乎。有唐宋元明清五朝大师做后盾,他敢说胸藏万卷书,脑中自有千沟万壑。一篇罢了,值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