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让我瞠目标,却不是这棋局,而是棋局下龙飞凤舞一行大字——吾之□□不过知名之氏。”
李尧却又笑,笑得寥寂:“可惜,那背影于我心上印了十年,倒是想忘也忘不掉了……我便同恩师一样,信了这来日方长,觉得这都城并不大,我便同他耗着,总有相见之日……”
递了一只于李尧,又将另一碗酒端于面前,表示道:“先干为敬。”
言罢便仰开端来,一饮而尽。
见楚羿如此,李尧亦不甘逞强地端起酒碗豪饮起来。
“方丞相之名,我常于家父与郭太傅口中闻得,御宴上初见,便觉那人气度不凡,一身正气,可内心头倒是对皇上口中的神童更加猎奇。”
“厥后,有传言说方氏母子于押送路上被人劫走,存亡不明。亦有人说是太傅公开插手,遣两人向南去了。真真假假,众说纷繁,太傅威重,又无人敢劈面质疑,因而此事年复一年,便垂垂淡出世人视野。
他望着棋盘一阵,恍忽一笑,终是将那夹于指尖的棋子重新掷回了棋笥当中,忽而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缅:“飞白,你可知我幼时曾遇见过一名棋痴?”
楚羿棋风之凌厉诡异,苏玨常日里是领教过了的,只是本日再看,才发觉那人畴前同本身对局时,竟是步步留了余地,并未赶尽扑灭。
“哦?”
去了坛上泥封,当即便有一股浓烈酒香扑鼻,李尧凑上前去闻了闻,当即赞道:“好酒!”
继而转头望向楚羿:“细想起来……自你我自了解至今,还尚未有过对弈,不成不谓之遗憾。今次机遇可贵,不知飞白可愿赏光,参议一二?”
塌上还放着未摆完的棋局,李尧见了,旋即放动手中酒碗,很有兴趣地凑上前去。
随后,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半晌,皆是轻笑出声。
半晌,李尧垂眸,躬身拾起落于空中的棋子,缓缓道:“狡兔死喽啰烹,飞鸟尽良弓藏。不幸丞相为陛下江山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落得如此苦楚了局。方家被抄家,方家公子与其母发配西北苦寒之地。我当年人微言轻,只盼找到押送的解差,办理一番,略尽薄力。哪知我千方百计探听,倒是半点动静也无。”
苏玨微诧,不知此话从何提及,却听得那厢李尧一笑,言道:“还真是甚么都瞒不过飞白。土酒又有何妨。来,你我二人,本日不醉不归。”
楚羿手中酒碗重重落于棋盘之上,直震得李尧当即收声。
再看楚羿,凤目圆睁,冷静不发一言,眼底倒是通红一片,几欲滴出血来,他双唇紧抿,额前模糊有青筋绷起,仿佛正竭尽所能地禁止,却禁止不住脸颊微微地颤抖。
“想来恩师常日里对那家中独子必是极其宠溺的,闻其不来,面上竟未有半分恼意,只是点头苦笑着说了句孝子,便再未强求。对我则是满面歉意,只说来日方长,今后总有机遇见面参议。”
“只不过我这万丈情怀,却毕竟未有实现之日。不知是机遇偶合,亦或对方决计避之,而后明显诸多场合机遇,我都未能如愿与这方家公子见上一面。即便到恩师家中拜访,不是适逢其正于课上,便是业已外出。如此一来二去,日子一久,那方家公子倒成了我心上一块芥蒂。”
楚羿常日里鲜少喝酒,家中亦没有甚么金尊银盏夜光杯,只从柜中取来两只水碗,配着土酒,倒也相得益彰。
“我当时对皇上口中的方家神童影象犹新,现在又听恩师那般说辞,心中更有些跃跃欲试,便主动开口,恳请与恩师之子对弈。恩师对此发起亦是颇感兴趣,当即便唤了家仆去请公子前厅见客。可怎料一盏茶的工夫不到,那家仆竟单独一人而归,只说公子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