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羿张口欲言,一时却不知该说些甚么。他不由暗恼,纵使世人皆不识那品德性,莫非本身亦不清楚吗?好笑他常日里刻薄刻薄之辞信手拈来,现在倒是绞尽脑汁亦想不出一句欣喜之言。
楚羿回以含笑,随后便目送着那人面上带着庞大难言之色分开了书房。
忍不住将另一只手臂缠与那人腰际,楚羿垂首,终是将薄唇悄悄贴于少年颈项。
闲暇无事鉴书篇,名也不贪,利也不贪。
楚羿回神,便见小九手上端着瓷碟排闼而入,见了他,便献宝似的走了过来。
“公子醒了?恰好,迎春刚蒸好的年糕,我先拿了几块过来,快趁热尝尝!”
“我……我俄然想起畴前先生嘴里常念叨的‘十劝歌’,因而便随便写了几句。”将年糕置于案上,少年将那瓷碟往纸上推了推。
他此番入京虽是身不由己,可而后所做之衡量考量却无一条与“与世无争,静美宁和”有关。
人常说见字如见人。倒是不知那人可否晓得一人表面可变,声音可改,言谈举止皆可假装,唯有这笔下笔迹……想改倒是太难。
楚羿垂眸静思,想着此生若当真能如此无忧终老,倒亦是无憾了。
小九顺势取了一册出来,看着封面之字,不由自主念出声来:“幽夜南梦,此名倒是风雅――”只是他话音不及落地,下一刻倒是直直地僵在了原地。
这不似实墙收回的动静令小九猎奇心乍起,因而重又将书册抽了出来后,一阵摸索,发明这书墙以后却本来藏有暗格。
“其他的我记不得了……”
木椅上早已没有了小九的踪迹,只剩一本《大齐任侠传》安温馨静地躺于其上。屋外时不时传来下人们繁忙扳谈的声音,因而楚羿单手悄悄抚上薄被,随即一揭,起家下了软塌。
――夜归与君话灯前,今也谈谈,古也谈谈。
他缓缓从软塌上坐起,发觉到身上薄被滑落,方才低头看去。
只是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罢了……
见笔迹被遮,楚羿跟着一笑,独自抬手,将那瓷碟又挪到了一边:“既是‘十劝’,那你其上所书,倒是少了几劝。”
楚羿不常写楷,只是这几笔缓缓落下,倒是应了那句“工妙于点画,神韵于结体,平允而不呆,整齐而不拘”。
何为应为之事?何为不该为之事?世事诡变,正道沧桑,多少报酬了应为之事做尽不该为之事。对对错错,是是非非,岂是轻描淡写一句“心安不悔”便可盖棺定论?
少年稚嫩,说出话来倒是老气横秋。此种格格不入若被外人见了,少不得又是一番调侃嘲弄,只是楚羿此时却偶然戏言。
更不提其上所配诗词,甚么“自颠自倒,自吞自吐,其中滋味深长”……
再醒来,是被内里俄然炸响的爆仗声所惊,楚羿蓦地展开双眼,静待半晌,仍觉胸口处仍余悸未消。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苦涩,晚也苦涩。
画中两名男人,一人赤_裸趴卧于床席之上,腰臀矗立,另一人则衣衫半褪,跪伏于那人身后,一手抚握对方。两人身材紧贴,相互相连之处更是一目了然。
但是见他书毕,小九倒是“咦”了一声,游移道:“我记得该当是夜归与妻话灯前才――”他话音未落,便发觉到一旁那布衣公子嘴角噙笑,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向本身……
楚羿点头,随即提笔蘸墨,对着那‘十劝歌’思忖半晌,道:“我亦是很多年前曾听人念过。时候长远,虽记不齐备,倒是尚可为你补上一句。”
布衣得暖胜丝绵,新也可穿,旧也可穿。
自始至终,怀中少年既无挣扎,亦无应和,只是如田间草人般站着。若不是透过双唇能清楚感遭到那人过速的心跳,他便要觉得那人对本身并无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