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夫能把账算细了,巴雅尔是垫了话的。
半路上碰到了巴雅尔,他抿着嘴瞅着嘎查长,眼毛比扫地的笤帚跑得快,耸着右肩说:“我是撸上衣服照着镜子贴膏药,贴在镜子上,光着身子走了,没拿到钱啊;你是照着镜子擦屎屁,纸在镜子上擦了两下,夹着屎走人了。难怪有人说你是‘半血马’(血缘不纯粹的杂交马),分不清里外。”
巴雅尔想到了“土状师”串店的地板,夏季暖气一烤,会闪出一条大缝子,夏天潮湿的短长,大缝子又对上了。热胀冷缩这话不全对,应当是热缩湿涨。瞅着一向咧着嘴的阿来夫:“不要老听有些人的话,要用脑瓜子说话,用嘴巴揣摩事,少说话。做人要有尺寸,酒闹多了,嘴巴往外吐,那叫呕吐,不叫腹泻。”
巴雅尔说:“我的糊口,完端赖本身。你帮了我?还是嘎查布施了我? ”
跟在他屁股前面的阿来夫,咧着嘴笑。嘎查长又说:“你明白日说夜里的梦话,正话反说惯了,你夹着屎走人了,擦不到我身上。”
额日敦巴日变了声:“还嫌我腿脚不勤吗?我累断了腿,用血做成血肠,你含在嘴里,兜里还说没钱。”
阿来夫是在面上跑的,巴雅尔是一个蜗牛,把身子缩在壳子里。
阿来夫插嘴经验起了嘎查长:“你是牧点长大的,外来户闹不奥妙也就罢了。放羊可不是落拓漫步的。夏季冷得短长,夏天雨淋太阳烤的。”
额日敦巴日咧着嘴,对巴雅尔说:“你会说话是胎里带的,是上风。依我看,会说话会办事,才是心口一向。我是一天上一当,铛铛不一样啊。”
我两眼茫然地问:“阿塔思是啥意义。”
阿来夫和牧场里黄黄的一棵山大烟花,细细的腰上顶着一个摇摇摆晃的头,坐不稳站不直。靠近额日敦巴日几步说:“风干肉哈拉海面,纯纯的绿色,是我最适口的。我请你。”
巴雅尔说:“嘎查的嘴大,到嘴里的肉是一个味,不怕你跳得欢,明天会有人找你拉清单。牛羊见了你,会骂你的。”
我内心有了底,笑着问巴雅尔:“真得了病,不赔你钱,嘎查长都不肯意了,听到了吧。他不是你说的那号人,把头缩在壳子里。要不我们去看看,归正离你的草场也不远。这叫理儿不辨不明,鼓不锤不响,让我也去见见世面。”
嘎查长说:“发羊财,就要遭羊罪。有天上掉馅饼的?太阳不烤,也是一脸黑。”
额日敦巴日手过了头顶,拍着巴掌:“你才有个壳子包着,长舌帽把脑瓜子包得不漏一点,小眼睛跑得比黄羊还快,一点亏都不吃。我这男人的乳房,只是个安排,是个名号。”
额日敦巴日接过话茬:“白日净说黑话,你是亏损的人吗?你接的羔子没有双羔?到草场看看去,白花花的一片羔子。有多少羊掉了牙齿?有多少个在咳嗽?大头的小头的检出来的数数有多少个?我但是头一回传闻,你的羊牙齿掉的短长,不能吃草了。让畜牧站的职员去看看,有多少头羊得了牙齿病?如果然得了病,我给你钱。”
额日敦巴日抹着脸:“没做好事,凭啥脸红?我倒想烫脸,可红不起来啊;你往上抹把羊血,就算有知己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嘎查长说:“天下的帐,让他算透了,别人是傻子?羊下羔子,羔子再下羔子,啥时候能抛清啊。没个指导价,乱套了不是?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蛋子割掉,泄一下他那嘴上的火力,要不,他会到处踢人的。 巴雅尔眼里的秤,秤别人,不秤本身,错误是别人的。阿来夫是一棵棋子,挪来挪去的。” 说完随我去了矿山。
巴雅尔脖子上的青筋蹦得老高,短促地说:“‘毛爷爷’在矿山下崽儿,矿山凭啥拿我的钱,赚利钱,我也闹奥妙了,钱能下崽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