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拾儿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便掉进了水里。木桶并不深,但拾儿毕竟身量不高,也几近没过了他的头顶。拾儿小小的惶恐以后,双脚随即便触到了水底,脚踏上了桶底,这才稍稍安了心,谨慎翼翼地站了起来,水刚好没过了脖颈,只把一颗湿漉漉的脑袋露了出来,眼巴巴地望着林慕一。
拾儿一刹时便被水没了顶,毫无防备地喝了几口水,踢腾着腿刚挣扎了两下,便觉一双手伸进水里来,提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出了水面。
这艘客船虽算不上华贵,但客房非常整齐,房间也大,这几日来拾儿都同林慕一同住一室,也并不嫌拥堵。屋内屏风后备有木桶,常日里沐浴自是能够使唤船上后厨帮手烧水。但此时林慕一考虑着船上也没人又这个表情来做这些了。林慕一转去屏风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水灵珠,一面运起法诀,只见那灵珠上蓝光一闪,随即从珠子中突突地冒出一汪清泉来,顺着林慕一白净的手,淌入木桶里。
林慕一好笑,坏心眼地掬起一捧水从他头上淋了下去,水顺着脸颊留下来,迷了眼睛,又留进嘴里。拾儿呸呸两声,抬开端来有些哀怨地看着林慕一,这才不再像方才那么严峻了。
林慕一看不得拾儿这般沮丧模样,拧了拧他的脸颊,总算唤回了他的重视力,随即又发明他脸颊上也不知沾上了谁的血,又有些嫌弃,收回了手,指尖轻捻了几下,微微皱眉。再看晴儿那处,阿峦已起家去将海员和海员身上的绳索解开,又同海员一起将地上倒着的水匪都一一捆了起来。而船舱中众搭客这时也已回过神来,有的相拥而泣,哀哀思哭,有的帮身边人措置着身上的伤,有些胆量大些的男人也起家过来帮着阿峦他们去翻看地上躺着的贼人。
林慕一见他模样实在好笑,不由发笑,弹了他脑门一下:“想甚么呢?一身的血腥味,还不快洗洗!”
那络腮胡仍躺在地上骂骂咧咧,林慕一听着有些烦了,抬脚在他肩头踢了一脚,也不知使了甚么力,那老腮胡当即老诚恳实睡了畴昔,再没了声响。
待木桶中水盛了半满,林慕一收了法力,将那颗较着暗淡下来的灵珠又重收回了乾坤袋中,又伸手撩了撩桶中的水。这灵珠所蕴华的水自是沁凉清澈,此时虽是夏末,暑气仍重,但就如许直接洗沐水澡怕也是要感冒的。哪怕那孩子身子骨壮得跟个小牛犊儿似的,林慕一也不能如许苛待他。林慕一撩起袖子,右手在木桶中搅着,跟着他的手一圈一圈的搅动,水中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垂垂有腾腾水雾升起,竟是已冒起了热气。
他抚了抚拾儿头上*的乱发,微微弯下身,视野于他平齐。
“他们都怕我。”拾儿有些不安地晃了晃脑袋,那块手巾也晃了晃,“真人是不是也不喜好我打斗。”
林慕一皱皱眉,只感觉这孩子越来越不让人费心了。又看看已经被水打湿了的衣袖,回身出去把外袍脱了,又把上衣的袖口挽至肘后,这才又回了屏风后,正看到拾儿吐着小水泡从水底钻出来,看到林慕一走了出去,又是仓猝钻回了水里,却伸出只手来,把裤子“啪嗒”一声扔在了地上。
林慕一有些粉饰地轻咳了一声,又板起脸来:“如何,还等着我给你脱衣服呢?”
一时候,船舱内变得喧闹起来。林慕一听在耳中,有些不耐,又看看拾儿一身的血污,更拧紧了眉,二话不说,牵着拾儿便出了船舱,回了房。
拾儿红着脸,低垂着头不说话。
林慕一不觉皱了皱眉。他恍然感觉,实在他一向都晓得这孩子的将来,晓得他会成为阿谁名震天下的印无拘,晓得他自是这般雷霆手腕,以是向来都不感觉他如许的做法有甚么不对劲。但是在旁人看来,一个八岁的孩子,有如许的技艺,又有如许的心智,的确能够称得上是刻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