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相见欢 > 第11章 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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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十三岁。”郎俊侠双手还是捧着纸,说,“十仲春初六的生辰。”

这一起足足花了他太长的时候,最后仅剩那一点虚无缥缈的信心支撑着他。来到与郎俊侠商定之处,他不敢举步,不敢信赖,乃至不敢去猜想等待着他的是甚么。

段岭偶然候也奇特,问郎俊侠的钱从哪儿来的,郎俊侠只答道让他不必担忧。

他看着段岭,仿佛骄阳万丈下戈壁的旅人筋疲力尽,在那垂死之际发明远方终究呈现了一片绿洲――

“报酬刀俎,我为鱼肉,不学技艺,我就会挨揍。”段岭一本端庄地答道。

“这是玉衡山产的石头。”夫子坐在厅堂正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说,“不成忘了,这石头从那边来。”

“侠以武犯禁。”郎俊侠答道,“目不识丁的粗人才习武,有甚么好学的?学了技击,便惹得一身费事。”

段岭只觉没劲,但与郎俊侠相处日久,已风俗了听他的话,因而信步走到天井中,操起一杆长棍,顺手舞了几下。

郎俊侠漫不经心肠说:“就是字面上的意义,去读书罢。”

翌日气候晴好,晨起时郎俊侠在外头说:“段岭,我出门办点事,白日不在,傍晚返来。”

他的双目如同一泓秋水,满身披收回无形的威势,此时双目中却带着和顺之色。

天光照入,投在案板上,郎俊侠的手指头不知何时被刀刃悄悄地划了一道,竟是未曾发觉。

“我儿的眉眼是他娘的眉眼。”李渐鸿说,“唇长得像我父皇,是我李家的唇。”

段岭已不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小孩了,灵敏地发觉到郎俊侠话中带话,问:“甚么意义?”

李渐鸿目不转睛地看着熟睡的段岭,五年里段岭长大了很多,嘴唇温润,表面很都雅,鼻梁高挺,与李渐鸿如出一辙。

“儒以文乱法。”段岭说,“大师还不是读四书五经吗?”

所幸老天待他不薄,仍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中前路上,给他留了一盏灯。

段岭转了个身,阳光照在他仍充满稚气的脸上,李渐鸿不由朝前走了一步,几乎撞上窗格。

郎俊侠又说:“我也得整根戒尺来,不然出了书院,便没人打你手心,管不住你。”

李渐鸿站在窗格外,沉默地看着段岭,一身风尘仆仆,身穿麻衣,干得起皮的嘴唇微微颤栗。

段岭回到房中,见郎俊侠影子在廊下来来去去,春日里犯乏,不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一觉便睡到入夜,夜里又睡得甚不结壮,翻来翻去。他已多年不与郎俊侠同睡了,只能偶尔听到隔壁的少量响动声。

段岭哈哈笑了起来,郎俊侠从不打他,哪怕指责,也不带多少情感,未有大喜大悲,就像一株亭廊下的竹子,静肃立着。

段岭“嗳”了声,也不回应,感遭到郎俊侠仿佛在外头坐着,并没有走。

不去花样,又未入辟雍馆,段岭便经常在家中莳花。

段岭在后院将晾衣杆竖起来,挂上两人涤得乌黑的单衣薄裤。自住进新家后的光阴里,郎俊侠便未请过仆人,起居饮食,俱由他一手包办,段岭在学时,郎俊侠还时不时去看他,捎些东西进花样里去。

郎俊侠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问:“我也靠不住?”

畴前在汝南时,段岭常看花匠莳花,剪枝,移条,是以爱这行当,郎俊侠劝了几次无果,也只得由得他去,不迟误了读书就行。

赫连博的母亲却非常亲热,也许是汉人与党项两族交好的原因,拉着段岭的手问长问短,感激他照顾本身的结巴儿子。

――既充满巴望又害怕不前,恐怕他只是天涯天涯绝顶,风烟滚滚的一座海市蜃楼。

这天他将一株牡丹苗谨慎地挖出来,挪到另一个坑里去,郎俊侠的声音俄然在背后响起:“改天得请个花匠来顾问,也免得分了你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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