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欢畅。”段岭把手放在李渐鸿两侧脸上，晃了晃他的脑袋，问：“有苦衷么？”
段岭哈哈笑，这脾气实在太合他的情意了，正打得有点累，李渐鸿就知该开早餐。吃过早餐，段岭风俗性地等着那句“去读书”，李渐鸿却涓滴没有催他的意义。
李渐鸿吁出一口气，躺在温水池中，池里只要他们两人，段岭拿着粗布巾，一时不知如何动手，李渐鸿却说：“爹常常与人打斗，是以身上带伤，我儿不必惊骇。”
段岭感觉很舒畅，李渐鸿便将他搂在身前，二人泡在水里，肌肤相互贴着。
“二十九岁。”李渐鸿说，“熟谙你娘那年，爹比你大不了多少，刚满十六。”
段岭仍未反应过来，郎俊侠就这么走了，明天的统统都来得太俄然，比起五年里他所接管的统统事加在一起都来很多，他追在前面，慌镇静张地大喊道：“郎俊侠！郎俊侠！”
段岭难受得很，郎俊侠又当真说：“段岭，听话，我会返来的。”
上京澡堂中彻夜灯火，夏季时沐浴不便，郎俊侠就常带段岭来这儿，有干果吃，另有甜醪糟喝，楼下另有平话听。段岭轻车熟路，牵着李渐鸿的手往澡堂里走，踮着脚尖在柜台前数了银两，叮咛搓澡工，李渐鸿只是在背面看，眼里带着笑意。
李渐鸿一本端庄道，“下午见你说得头头是道，猜想还是爱玩，是不是不乐意读书？”
段岭当即哭笑不得，李渐鸿便将他打横抱起，抱回家去。
“爹派他去调查一点事。”李渐鸿说：“这事若不查清楚，爹一日不得放心。”
“读书是好。”李渐鸿叹了口气，说，“但若你真的不喜好，爹也不会勉强你，爹只想你过得高欢畅兴的。”
“可他说他姓李，我也姓李，他不叫段晟。”段岭皱眉道。
梨花纷扬，在月色下穿越，落在空寂的小道上。
李渐鸿表示他去就是了，段岭便到花圃旁玩弄他的植物，李渐鸿则劈了些竹子，预备给他做个浇花的竹渠。
“谈不上乐意不乐意。”段岭想了会儿，答道，“书要读，却更喜好莳花。”
段岭本想说郎俊侠教他的是，要当真读书，来日成绩一番大奇迹，不能让你爹绝望，但李渐鸿说：“我儿不必在乎旁人所言，来日你想做甚么，就去做甚么。”
李渐鸿说：“你未见过你娘的面，该当是梦见你被生时的苦痛，生老病死，俱是灾害，垂垂都会好的。”
“郎俊侠甚么时候返来？”段岭的每日发问已从“我爹甚么时候返来”作了改换，李渐鸿却答道：“他在筹办新家，驱逐你归去。”
“爹让她走，她不肯意。”李渐鸿说，“那夜她用匈奴王克尔苏帐里的花瓶敲在爹脸上，当至心狠手辣。你和你娘是不是有点像？常日里人畜有害，惹急了甚么都做得出来。”
李渐鸿捋了下儿子的额发，看着他的双眼，说：“我儿想行医，想习武，哪怕是想修行化缘当和尚，只要你欢畅就成。”
段岭转头出来，手忙脚乱，要给郎俊侠清算东西，却听到一阵马蹄声响，郎俊侠竟是说走就走，段岭抱着给郎俊侠清算到一半的承担跑出来，袍襟在春夜的风里飘荡。
段岭问：“真的吗？”
“我儿看到这处了么？”李渐鸿侧过脸，让段岭看他的眼角。李渐鸿鼻梁高挺，鼻子非常标致，肤色是安康的古铜色，眼角处却有一道不太较着的疤，仿佛被撞过。
“嗯。”李渐鸿漫不经心道，“很好很好的人，除了三番五次，差点将你爹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以外，总的来讲，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