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凤凰的侧脸,恍若感到到我的目光,他亦回过甚,一双半夜的眼深沉无边,悄悄一笑,如昆仑美玉落于西南一隅,却再看不见那倒置日月情义缠绵的笑涡,余下的,只是大雪满弓刀,有恨,有蔑,再无爱……天涯天涯。垂垂,天界之兵趋于弱势,阿鼻妖魔渐占上风,复仇之光照亮了他的一张脸,他唇上感染的我的血早已干枯,却在这亮光当中衬得他的脸排泄一种非常之白净,灼灼欲透……有一层淡淡的烟气自他指间逸出,渐渐浮动环抱在他周身,但见他眉间轻蹙,抿了抿唇。
一衣带水,天帝一身出尘白衣,负手而立,背后是天界的三十六员天将,数不尽的天兵踏云而来,手中的法器寒光凛冽,倒映着中午的骄阳叫人不能直视。
头顶上,一柄凤簪利落地插在乌发之间,如天外飞剑,衬着大红的战袍,煞气四溢,金光熠熠…
忘川无垠,水无痕魂不尽。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我被安设在一顶开敞的广大乌木座椅上,周遭铺陈极尽豪华之能事,长长的流苏沿着椅背流泻而下,像极了女子温婉的发,在云中起起伏伏飘飞伸展。我伸手抓了一把,怅惘地看着它们从指缝之间滑脱,触感细致,绵绵密密扎入我几近麻痹的心头。
顷刻,他身上一僵,别过脸去。我顿时大急,一把急火烧上心头,拍得我一阵眩晕,竟是跌下了座椅。
天帝身边的呲铁兽跺了跺蹄子,暴躁地昂首喷出一口鼻息,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淡然道:“如此,只要先礼后兵了!”
我忽地记起佛祖爷爷曾将我比作山间一猛虎,当时觉得荒诞至极,本日一深思,无有涓滴不对。
不过一顷刻罢了,很短,很短。
有神将跌入忘川,再也没有爬起来,亦有妖魔中神矢,魂飞魄散。两军对垒当中,独一二帅岿然不动,无情地看着芸芸众生,运筹帷幄当中,仿佛统统乾坤早已料定。
不想,凤凰早已发觉这暗光,已抬手相迎击出一掌,电光火石间,掌上烈焰腾但是起,红莲业火扶摇盛放……
那么,我愿为一只振翅的蝶,
仿佛不过是一眼讹夺的工夫,殛毙便于沉寂当中似一坛踢翻的酒,血腥倾泻顷刻弥散。忘川再不复往昔安好,一时候,川水之上,车错毂然短兵相接,操戈披犀瞋目相向,刀剑鞭钺铛钩槊戟,挽弓运术,落矢交坠,凌余阵躐余行,左骖殪右刃伤,出不入,往不返。
漫天秋色下,一阵天鼓惊擂,角声起,悲笳动,全军甲马不知数,但见银山铺天来。
他张了张口,无声却有言,我看懂了他的口型,“觅儿,回家吧。”
我心中高耸地涌起一阵不详,顾不得嗓间沙哑火燎,紧道:“那金丹里多了加了一味梼杌,服食蓬羽便可,蓬羽克梼杌!”
真的有来世吗?
“可惜,叫你绝望了,我早有防备,幽冥百万鬼将日夜备战,只待现在!”他抬开端,一个嗜血的笑容绽放在这张完美得近乎匪夷所思的面孔上,双唇鲜红,利落吐出二字,铿锵落地。
“润玉本日前来并非恋战,只为接回水神。”天帝终是率先开了口,那双涤浄凡尘的双眸定定看着我,埋没在眼底的是甚么?恍忽竟是焦心失落和深深的不肯定,但是,怎麽能够?他永久叫人揣摩不透,机锋尽藏。
“应战!”
面前晃过一角红色袍角,竟是凤凰。待我回神时,他已立回原处,眉梢眼角更加阴沉,轻挑唇角,皆是调侃。
蓦地,却在我看向他的刹时转头看向我,顷刻,满眼繁星,华彩流转。
劈面,天帝神采一沉。
一粒风化远去的沙……
凤凰蓦地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