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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山不敢与儿子对视,目光投向深海,乌黑、冰冷。他坐在沙岸,轻声道:“他死了,你别等了,我能奉告你的就这么多。如果你晓得船在哪,说出来,大师一起走。”
船身狠恶震惊,很快又归于安静。沈青山全神灌输,一下接一下,不断转脱手中钥匙。
“等等我儿子,他没死,他还活着,很快就到了。我听到,他在跟我说话。”老太婆阴沉森的朝他笑,火星飞溅,是远处射来的枪弹。她也不躲,就那么坐在地上,还将吓傻的儿子紧紧搂在怀中。
沈青山抱起儿子,大步往船上跑去。倒是脚下踉跄,摔了个跟头。
木板墙壁“砰”的炸响,木屑四溅,月光斜射空中,炸出个拳头大的孔洞。有人在朝他们开枪!
“你骗我,他没死。”老太婆尖叫。
老太婆还在笑:“如何?为甚么不让我看你的脸?不想让一个将死的老太婆最后瞥见的人是你?”她疯也似地撕扯沈青山,要扯下他蒙脸的衣服:“让我看着你的脸,让我看着你,你没有脸吗?你不要脸啦!!!”
沈青山借助月光看向她,那是一张病态的脸,只剩下五个不法则的黑洞穴。黑洞穴挤向中间,说:“等等我儿子。”
天涯乌青色,左下启明星亮如银钉,黑夜即将结束。
火把如游龙,映着焦黑而嗜血的脸庞。带枪的肥大男人边跑边开枪,打得这废旧船厂四下漏风,跳弹带起火星在屋内哄窜。
喷出一股黑夜,异化着刺鼻的柴油味,划子终究点着了。
沈青山带着儿子来到西船埠,礁石后有人探出身子。细心打量,是熟人,快步迎来。沈青山冲动道:“大娘,果然在这。”
劲风卷起沙尘,他眯眼张望,月光在云层中斜斜洒下一条,海面荧荧闪动。沈青山转头号召老太婆,指着问:“那是甚么处所?”
此时想来,这条船应当是老菜的全数财产。垂死之际,将财产转交给他。生命最后一刻,老菜许是仁慈的,但愿有朝一日,这个年青人能用上他的船,逃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