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见酒不要命的家伙,早已东倒西歪。一身新郎服的石头娃儿吐得一塌胡涂,衣衿上好几片污渍,臭不成闻。一身放牛娃褴褛衣服的哑巴大哥,天生好酒量,现在仍兴高采烈,也不看面前站着谁,“哦欧哦欧”,端着一碗酒,要往莲姐嘴里灌。兰儿伸手,一巴掌打到哑巴大哥的手腕上,夺过酒碗。哑巴大哥这才看清他面前是莲姐,难堪地呵呵一笑。
这是谁?哑巴大哥傻愣了一会。他想一跑了之。又一想,女人都睡到本身床上了,他看都不敢看,如果被石头娃那帮人晓得,岂不笑掉门牙?他起了猎奇心,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捏住蚊帐一角,悄悄地撩起来。
哑巴大哥在内心说美哩,诱人哩。见不得桃花妹儿的花痴,俄然吓得魂飞魄散。一向蠢蠢欲动的下身那东西,转眼间缩得没了踪迹。
“岂止熟谙,”苗县长“呼”地站起来,便欣喜地握住土司大老爷的手说:“武昌叛逆,我和嘉武、文斌等铁杆兄弟们一同最早冲出营门,前去楚望台军器库篡夺枪支弹药呢!”
--这个又聋又哑,见了她就会发花痴的哑巴哥,现在是她的男人了!但是,新婚之夜,他如何就乖乖睡觉了?这么鼻息安稳地睡得苦涩呢……
三个太太中,三太太是受气包。大太太和二太太都能够使唤她,不过,也只要她才使唤得了兰(花)儿。三太太扭头摆布看望,不见人影,转过身子,看到兰(花)儿和莲姐坐在后排,嗑着瓜子,有说有笑,目光始终不在戏台上。三太太听湘剧花鼓小调像听天书,正想找借口分开。她站起家,和土司大老爷、苗县长打了个号召,便向兰(花)儿走去。
哑巴大哥冲完凉,回到新房,俄然感到不对。平时他熟谙的房间里,如何这里是红,那边也是红?红囍字,红春联,红灯笼,红烛,红拖鞋,红门帘,连蚊帐都换成了红的。咦,连氛围也不对,如何有股像莲姐身上收回的那种香味儿?哑巴大哥惶惑不安,莲姐如何跑到他房间里来了?她但是三弟嘉武的老婆,他的老弟嫂呢!
兰儿和莲姐也是听不懂湘剧花鼓小调,只不过凑热烈罢了。她俩见三太过分来叫,天然没有牢骚,便从速起家,跟从三太太去。
“恰是。”土司大老爷答了,迷惑道:“你们熟谙?”
哑巴大哥爱放牛,更爱泅水洗沐。别看他整天穿戴一身放牛娃的褴褛衣裳,身上却有洋肥皂的香味。哑巴大哥喝得醉醺醺回到新房,忘了床上躺着一个美人儿。他独自从门背挂钩上取下一条大裤衩,“哦欧哦欧”出了门。早晨,一听哑巴大哥“哦欧哦欧”,家仆就会从速跑到大院西角的井边,提上一桶又一桶的井水,恭候哑巴大哥的到来。哑巴大哥一年四时洗冷水澡,仿佛也是跟石头娃儿学来的。学来的另有光着屁股就在井边洗沐。七八岁的时候不碍观瞻,再大一些,长出了****毛而进入成龄阶段,再如许洗沐就太不像话了。土司大老爷命人又挖了一口井,专供哑巴大哥利用。这口井在大院西角,三面环墙,正面有一棵柚子树,柚子树下有一块青石板,哑巴大哥就站在青石板上洗,家仆就舀水重新往下淋。这时的哑巴哥,就有了大少爷的架子,把仆人呼喊得团团转。
闹到了兴头上,哑巴大哥俄然想到该和石头娃儿换衣服了。石头娃儿早就喝得魂儿出窍,面前只要重堆叠影,那里还记得哑巴大哥和他换的是新郎服?不消一会,重新到脚,石头娃儿成了新郎官,哑巴大哥成了放牛娃石头儿,惹得大伙酒鬼笑翻了天。他们一阵阵鼓噪,盖过了梨园子咚咚嚓嚓、叮叮锵锵的吹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