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阿谁与他十一年来相依为命的女孩,胥长陵忽地心中一滞,然半晌以后,北风吼怒而来,又一场风雪将至,他便已经抛开了统统的动机。
温西正坐在冷疏竹那亮堂一些的小书房中趴在窗台上看竹枝上的积雪,却伸过来一双清癯纤长的手将那窗扇又关上了。她扭头,见冷疏竹一手捧着一本书,一手撑着窗扇看着她嗔道:“才好了些又乱吹风了。”
桓帝看胥长陵自他手中抽出了衣摆,他还是沉寂非常,没有任何的动容之色,只是淡淡的道:“是么……他还真是狠心呐。”便回身拜别,他的背影没有任何的彷徨,他脚步没有任何的踌躇,如同之前相隔十五年,他再一次回到桓京,站在永泰宫前,扬袖道:“陛下,看,我还是返来了。”他眼中的光芒,令桓帝害怕。
胥长陵一挥手,掸落梅上无数积雪,半边梅枝都微微颤颤不已。
积云书楼并不常开大辩,只要士林或朝堂中因某事数派人马吵得天昏地暗都没有定夺的时候才会大开经辩,请来当世的鸿儒与名流各为论讲,而主持者更是要一名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担负。当年房锦娘的祖父房令思,另有三山贤老关简之都担负过那主持之人。
燕丹凰的来源没有人晓得,她的过往亦如同迷雾普通。直到他落魄在江湖的时候,在孤星洲的一片芦苇岸边见到了一个度量孩子的女人,阿谁女人长相素净,并不是个冷傲众生的美人,然那姿势却如霜雪般令人不成忽视,她的神态之间,还与燕丹凰有些相像。她自称姓燕,她奉告他,燕丹凰是她的mm,她很遗憾永泰宫中产生的事情,她劝止过,却无能为力,因为统统的仇恨,已经埋地太久太久了,连她也藏匿在此中,显得非常的寒微。
当时他的表情说不上降落,也说不上气愤,只是有些怅惘,仿佛人间的任何统统都引不起他半点兴趣,乃至连燕丹凰的事情也不想晓得,他在尽力的回避着。
燕丹凰,这个名字与一个女人百媚千娇的模样在胥长陵的面前呈现。
而于温西来讲,此事令她想到了当年积云书楼中贤士会聚合座华辩的盛景,而她的母亲燕夫人亦在此中,言语灼灼,令无数男人自叹弗如。
她有些想出门去看这热烈,但她另有些清痰喷嚏,冷疏竹必定不会同意的,前次她带着烧同陈王去梧月庵见杜羽,就被他念叨了好几天,温西向来不晓得一派山净水清气象的冷疏竹念叨起来会那么婆妈,想到这里温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最后还觉得她是被权倾天下的天子所逼迫而不得已,当他想要去挽救她的时候,她却对他敬而远之,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与天子揭示着一段几近能够誊写千古的帝王与妃子的爱情,而在那一刻,年青的太子的爱情也死去了……
温西的病已经好得差未几了,憋在房中好几天,实在有些闷得慌,又无处可去,却听来了一桩风趣的事——明日积云书楼开大辩论讲,而主持者竟是才被罢官的前中书令王贺!
燕夫人实在眉间也有忧愁,但她一看怀中的婴儿的时候,就绽放了无穷的和顺笑意,她同他说,本日是怀中女儿的周岁之日,遵循她故乡的民风,本日应当大摆筵席,再请一名过路的人给孩子起个大名,预示着安然安康。她在这里遇不上其他的人,却遇见了他,不如就请他给这孩子起个名吧。
在魏都,这场雪下了足足三天,三天过后,碧空如洗,雪后代界一片清奇。
但他远远低估了她,她不但仅是一个荏弱斑斓寻求爱情的女人,她的手腕与心计都令人惶恐,就连皇后都抱恨别居,远远地分开了遍及了诡计的永泰宫,至死都未曾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