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妩迷惑昂首，“阿爹？”
苏夫人起居规律，亥时寝息，卯时起家。以往，李氏都会在戌时初去东颐院，服侍苏夫人躺下后才回北院。
父女俩早有默契，铃儿所讲的那些事，在李氏面前只字不提。
见苏玉妩泪流澎湃，苏世良觉得是他刚才的话勾起了女儿的悲伤和惊骇，便也不再多问，将苏玉妩一把抱起，大步往正院去。
北院没有小厨房，炊事都是大厨房做好，丫环下人们用食盒领返来。现在天冷，饭菜一离锅不到半盏茶工夫就凉了，而从大厨房到北院，便是脚程最快的婆子也要走上一盏茶工夫。
“青青，你跟我去书房。”
“快，把灯笼给三爷提畴昔！”李氏定睛一瞧，可不是苏世良返来了，忙快步迎上去，一边吃紧叮咛新竹。
大颗大颗的泪，滚烫的滴下来。
“夫君，妾身有事同你说。”
父女俩各有筹算，李氏也在想着心机。
放下筷子，苏世良和李氏不约而同开了口。
迎着苏世良暖和垂怜的目光，苏玉妩轻点头，问：“阿爹，你难过吗？”
小小的人儿，脸庞还很清秀稚嫩，眉宇倒是如光阴沉淀过后的沉寂淡然。
红叶和新竹则领着人将廊下一字排开的几只小炭炉上的陶甑一一揭开，从内里端出热气腾腾、鲜香四溢的饭菜来。
想到在彭县时的那份落拓安闲，李氏难过的叹了感喟。
“前边……返来了返来了！”
“如此，妾身也放心了……”李氏欲言又止，苏世良已经起家朝书房走，苏玉妩温馨的跟在前面，父女俩前后脚进了书房，两扇黑漆雕花的格子门被悄悄阖上。
面前一脸悔怨自责、面貌清俊，对她体贴备至的阿爹，渐渐地，跟梦里阿谁不到四十就两鬓斑白、蕉萃干枯，气味奄奄却独独放心不下她的阿爹重合在一起。
刚喝完汤，正用丝帕擦手的苏玉妩昂首冲苏世良灵巧一笑，“晓得了，阿爹。”
红叶眼尖，远远的就瞧见玉轮门下呈现道欣长身影。
“哎，阿娘。”苏玉妩挣扎着下了地，趁机扭过身子揩干了脸上的泪意。
李氏领着红叶和新竹两个丫环在院门口已经候了好一会，白净秀美的脸颊被风吹得发红，她却涓滴不觉得意，一心翘首望向前面，一边急叨：“怎的还不返来？天都黑了，不知有人给夫君打灯笼没？万一又崴了脚可如何好……”
新竹忙收敛起神采，诚心应道：“三太太经验得是，奴婢鲁莽了。”
李氏怔忡的坐了好一会，直到红叶领着人出去清算残羹，她恍然醒神，暗自气恼自个竟然吃起女儿的醋来。
现在还不到机会。
今早虽受了苏夫人礼遇，但李氏还是照着老端方，到了戌时便领着下人往东颐院去。
一顿膳结束得比昔日都要早。
两个婆子也关上了小院子的门，四周再无旁人，他才俯身蹲在苏玉妩面前，神采间一片歉疚：“青青可痛恨阿爹？这些日子，你阿娘为了阿爹受尽委曲，却从无半句牢骚。都怪阿爹不好，一心想谋个好出息，却几乎害了你……
苏世良将视野从手上的册页移到一旁专注写大字的苏玉妩脸上。
“夫君……早就晓得了？”李氏脱口道。
“青青……”苏世知己慌的喊了声。
清算安妥后，新竹绞了热巾帕给李氏擦手，一边笑道：“三女人可真用心，夜里还这般刻苦进学，怕是将来要成女状元呢！”
清甜软糯的声音，温婉熟谙的眉眼，是他最宝贝的女儿。
事情闹开，即使苏夫人申明扫地，可苏世良也会落得个不孝的名声。两败俱伤，不如先拿到苏夫人谋算三房的实在把柄在手。
听到身边响起轻笑声，苏世良侧头去看苏玉妩，“青青……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