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沉默了一下,方道:“她临终时可有甚么遗言么?”
莲至心机不在书上,顺手翻了几页,便撂在炕上那紫檀木小几上,然后坐起家来,拿了那方帕子,不过绣了几针也就放下了,正闷闷的坐在那边发楞,忽听外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这时候才用饭?你们主子呢?”
皇贵妃缓缓落下一子,轻描淡写的道:“哦,我叫人将她的尸身调了包,运至城外找了个处所下葬了,因一贯事多,忘了奉告你这事。”
莲真含泪点头:“没有,她只是提了一句想回金陵,但是,别说人了,只怕连魂也没机遇归去故里了。”
皇贵妃点点头:“她虽年纪悄悄,但医道高超,并不逊于乃父。”说着将手中的翠玉茶盏放下,转过身来,盘膝坐着,浅笑着道:“你每天呆在这里,也闷得紧了,听闻你也会下棋,我们走上一局如何?”
“姑姑请起。”莲真赶紧令宝贞扶起,眼睛却仍望着帘子入迷,桑蓉笑道:“皇贵妃说小主病愈以后无甚胃口,进膳不香,特地让奴婢送了几样菜蔬过来。”
莲真眼中珠泪莹莹,面上却暴露惊诧之色:“她已然被烧化,骸骨无存了。”
莲真秀眉微皱:“你是从那边晓得这些的?”
皇贵妃手捧着茶盏,看了莲真一眼,见她本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织锦缎袍,如墨玉般的长发只一根羊脂玉簪随便挽了挽,余皆披泻在肩头,似一个尚未出阁养在深闺的斑斓少女,纤巧灵秀,倾世绝尘。她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道:“你也坐吧。”
莲真收回目光,浅笑着道:“劳烦姑姑了,归去替我向皇贵妃说一声,莲真多谢她惦记取。”
莲真鼻间一酸,把头微微低垂着,皇贵妃道:“存亡自有天命,你也不必过分介怀,不管她身前身后,你只尽了你的情分就好了,若一味悲伤,死者反倒不安。”
莲真不知怎的俄然想起那日在后院梅花树下那一抱,耳根有些微微发烫,却若无其事低下头去,持续绣动手中的花儿:“你又晓得了?”
宝贞巴不得她们来了,将刚才的事岔畴昔,便忙接口道:“恰好到午膳的时候了,小主,我去叫小厨房的人将饭菜送来罢。”
莲真有些绝望,嘴唇动了动,终是出口挽留:“你不再坐坐么?”
莲真笑骂:“尽是胡扯!”
莲真仿佛有一丝局促,半晌才轻声道:“李太医来得勤,开了好些滋补保养药。”
“瞧小主这话说得,我又不是瞎子,再说了,就瞎子也还能看出来呢。”宝贞对劲的道:“我感觉呀,皇贵妃定不是只看着桑蓉姑姑的面儿才这么对小主好的,小主从小到多数招人疼,招人喜好,分缘儿特好,这回就算被奸人害了,毕竟还是有朱紫来互助的。”
莲真放动手中活计,从炕上站起家来,桑蓉带着两个小宫女鱼贯而入,见她反而站在那边,忙跪下去:“请小主安。”
“不消了。”皇贵妃喝了一口,又望了望窗户:“本日就到这里吧,我也该走了。”
说到此处,颇觉难为情,便不再说下去,皇贵妃语气和缓了很多:“你无需如许。”只觉手中一片温软柔腻,这才惊觉到本身还握着她的手,便缓缓放开:“他日我再来找你下棋。”
皇贵妃呆呆的看着她,面上暴露一丝欣然之色,那双寒如冰雪的眸子,却垂垂生了一抹暖意,有一刹时,她几近生了一种打动,想要伸手却轻触她秀美绝伦的脸庞,终究还是克服了本身,她微微转过脸去,悄悄叹了口气:“我也不晓得。”
宝贞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欢欢乐喜的出去了。皇贵妃便在炕上的暗花香色缎坐垫上坐下,莲真亲身去沏了茶来,又捧了一个金色嵌宝石葵花盒来,伸手揭开,内里装满了各色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