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心中模恍惚糊地闪过一个动机:这京师中的龙潭虎穴,只怕比西北之役更加凶恶莫测。
景晟沉默了半晌,点着了烛火,表示他出去,掩上了门。望着膝下这个令人高傲的儿子,他轻叹了一声道:“昀儿,我本觉得,你该当是最能明白我的。”
景昀明白,这是父亲在避着他,他也没法,只好欣然地了望着远山,和宁珞一起分开了道观。
“清虚道长,”景昀上前施了一礼,“多谢道长对家父的照拂。”
景晟无法地笑了笑:“师兄,你这是存了心要让我尘缘难了吗?”
景昀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明白,清虚道长清修之人,必然不能流露太多玄机。他也将那奇特的梦抛在了脑后,就算梦里有甚么变故,他对宁珞的情意,也不会有半分窜改。
“只怕你比我更断交,”景晟凝睇着他,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我有说错吗?”
景昀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个“他”是谁,考虑着道:“我在西北已经好久没有面圣了。”
故交相见,分外亲热,这八仙桌旁坐了六小我,大师推杯换盏边吃边聊了起来,景晟自从都城出来后便四周流落,偶尔机遇之下碰到了清虚道长,便在清虚的指导下削发入道修行,算是拜入清虚师尊的名下,做了清虚的师弟。
景昀的手滞了滞,终究放了下来,苦笑了一声道:“我明白,你放心吧。”
“去吧,不要再顾虑我了,”景晟浅笑着道,“我很好,只盼着能为本身和你母亲修个来生。”
“天然不会。”景昀傲然道,“就算刀山火海,只要珞儿在我身边,我便为她挡之。”
景昀终究放弃,只是哑声道:“父亲,那你好歹定时给我们捎个信,也好让祖母放心些。”
景晟同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不要再对他抱有痛恨之心了,我安闲外后也想了很多,当年的事情没有对错,这些年,他身为九五之尊,就算内心再如何想靠近你,却为了你和你母亲苦苦哑忍,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如许了,若你还不肯谅解他,他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对于这位道心高深的清虚道长,景昀向来是非常敬佩的,在这山野小观中得已不测相逢,让猜疑于一些事情的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受。
景昀沉默了半晌,迎视着清虚道长的目光道:“我的缘法,就是珞儿戴着的那块玉牌吗?”
“父亲就这么狠心,把尘凡中的统统都斩断了吗?”他很有些绝望地问。
胸口仿佛被人用手揪住了,景昀一下子就闷得喘不过气来,他哑口无言。
景昀勒住马缰翻身上马,迎着中午的阳光徐行上前,他的身周镀上了一层鎏金,固然只要一身便服,却仍然气势夺人,仿佛战神下凡普通。
一见景昀一行人呈现在视野中,火线鼓乐齐鸣、号角声声,前来迎候的诸位朝臣上都面露忧色。
宁珞一下子回不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束着道冠、手拿佛尘的道长,好一会儿才将他和畴前阿谁定云侯爷对上了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按捺不住地哽咽了起来:“父亲,你……你如何会在这里……我们都好想你!”
“虚真假实,梦梦生生,侯爷何必在乎?”清虚道长笑道,“就算那梦曾是真的,莫非能让侯爷有半分怯步不成?”
“父亲,你就这么狠心抛下我们远走天涯?”景昀夙来冷肃的脸庞上痛苦,“就算你舍得下我,舍得下铮儿和曦儿,你也能舍得下祖母吗?她白叟家一向在思念你,你忍心让她日日哀号吗?快和我归去吧,我们一家人团聚,不然只怕母亲在天之灵也要怪你的。”
景昀跪在景晟脚旁,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