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又是何必呢?”于公公笑道,“王爷日夜惦记取你呢,只是实在是抽不开身,等过了这阵子王妃回城了就会晓得王爷的情意了。”
绿松是宁珞从宁国公府陪嫁过来的丫环,自从宁珞到了别院后,便改了口叫了她“女人”,偶然候她听着这两个字便会无端入迷了起来,表情也会好上几分。
宁珞好不轻易才停歇了急喘,脸上出现了一层极不普通的红潮,在那几近惨白透明的肌肤上显得有些可骇,她对那药碗视若无睹,只是低声笑道:“那祝王爷今后龙腾九天、四海臣服……”
宁珞苦笑着从锦被中伸脱手来,那双曾经如柔荑般纤长柔滑的手此时仿如枯枝:“绿松,扶我起来。”
宁珞嘴角暴露一丝讽刺的笑意。
……
宁珞沉默半晌,俄然问道:“那杨彦这是顿时就要心想事成了吗?”
她疏忽玉髓递过来的药碗,在绿松的搀扶下靠在了床上,绿松从速将床边的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替她紧了紧衣领。
二十二岁时秉承定云侯之位,跻身王公侯爵。
王嬷嬷通报了两声,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身穿绛紫色内侍袍的中年人走了出去,他的颧骨略突,身形肥胖,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恰是瑞王杨彦最为此中信赖的内官于公公:“主子拜见王妃,不知王妃本日身子好些了没有?”
内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别院中的王嬷嬷谨慎翼翼地叫道:“启禀王妃,府里的于公公来了。”
“珞儿,要不要分开这里?我受远之之托照顾你,只要你想分开,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都能把你带走。”
“那是天然,”于公公的眼中暴露一丝诡异之色,一边窥视着宁珞的神情一边谨慎翼翼地说,“就连定云侯如许的角色也已经被身首异处、满门抄斩,还能有――”
“王妃……你不要吓奴婢,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都是死路一条。”玉髓哭着把药往宁珞嘴里灌,宁珞力乏,连续被灌了好几口,她不晓得那里生了力量,抬手打翻了药碗。
绿松说不下去了,谁都晓得,这只是一个美意的谎话罢了。
玉髓正待再劝,门“吱呀”一声开了,又被谨慎翼翼地掩上,有人快步走到床前,在中间放下一碗深褐色的汤药,吃紧地开口:“玉髓,好端端地开甚么窗户,不晓得女人不能见风吗?”
饶是坐着,宁珞也感觉面前一阵发黑,她低低地喘气了两声,痴痴地看着窗棂外的几株绿竹,那绿竹纹丝不动,竹叶尖模糊可见几分枯黄,能够是因为在这盛暑中无人照看,落空了本来那飘然出尘的风骨。
“你……说甚么……”她从喉中挤出几个字来,溅着血的手指颤巍巍举了起来,却又寂然落下。
仿佛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宁珞只感觉胸口一窒,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面前一片白茫之色。
这么热的天,她还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锦被上绣着大朵大朵素净的牡丹,可那火红的色彩不但没能让她染上半分喜气,反而更加衬得她的肌肤更加惨白,半分赤色皆无。
她早就想死了,前十八年她把统统的好运和福分用了个精光,剩下的日子一向都是苟延残喘罢了,如果能早日去见父母兄长,也算是一件美事,只是临到末端,竟然还要扳连得定云侯为她而死,更要累他一世清名。
“一派胡言……定云侯他夙来对我执之以兄长之礼……”她急剧地喘气着,嘴边的血越涌越多,让她的脸变得更加诡异。
体力在一点点地消逝,腹中更是传来一阵剧痛,这和她病发的症状略有分歧,宁珞的内心一阵奋发,她终究要死了吗?是谁嫌她死得太慢,还要来添上一剂□□?是杨彦终究嫌她碍眼,还是赵黛云终究忍不住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