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劝了下来,没成想明檀还不时记取作画一事,次日一早便催着去了东花圃。接连几日,明檀在府中又是作画又是写诗,经常感慨些个甚么,画中姿容不及他真人半分,作的诗更是没有半句对劲。
俄然,那道背影一动,似有回身迹象,明檀惊得粥都差点洒开来,慌里镇静地敛回目光,做贼心虚般低低埋着脑袋。
入夏多雨,连着晴了几日,夜里忽作闷雷,次日一醒便是滂湃大雨。明檀本是邀了周静婉与沈画一道去东花圃作画,造作一番。可今儿这天明显不可。
明檀现下是个小婢女,也不成能无端搭话,万一因多嘴被拖出去受罚,那可真是没地儿说理。
虽说先夫人留下的嫁奁极其丰富,蜜斯出嫁之时,侯府与昌国公府也定会再备嫁奁,可她家蜜斯是个手松的,偌大个定北王府,也不知是何景况,到时都需她家蜜斯筹划,如何也该留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
“给你的圣旨,当然是由你收着。”
白敏敏与沈画都被她驳得怔了一瞬,还不由得对视了眼。
那自是才调可超一甲的呀!
好半晌,她回过神,忽又按住明檀肩膀,本身都内心没底地安抚道:“莫慌,莫慌!我来想想体例。”
明檀正想得出神,忽而有道声音打断她,与浸在冰鉴中的荷叶粥般,都带着消暑的凉意。
明檀又道:“素心,明日你去账房支些银钱……罢了,是我许的愿,该当用我的私房才对。”
“是。那…部属辞职。”
从沙盘至桌案不过三四丈的间隔,她却感受又过了大半盏茶,绣有暗纹的衣摆、靴履才缓缓走至近前,落入她的眼底。
映入视线的,先是交叠的外套领口,而后是脖颈、喉结、下巴、唇、鼻、眉眼――
明檀掩唇,矜持细声道:“如此,女儿怕是要担惊受怕到结婚之日了,就是……不知礼部拟的谷旦到底是何时?”
明檀懒得解释:“快随我去趟周府。”
……
一下午,明亭远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四五碗茶,如厕都如了两趟。待到说完,他长舒口气,嗓子都已经有些哑了。
一向比及日暮时分,周静婉终究派了小丫头上门,送来几页最新誊抄的《励军束伍论》,并附上其父的一句点评:“言之有物,新而非虚。”
她灵光一闪,忙道:“有了,不若归去禀了我父亲,就说定北王殿下描述丑恶非常粗鄙,你委实是不肯嫁,我与你一道磨着我父亲,让他为你全面,到时再安排一场不慎出错、灭顶出殡便可!”
“边幅当真,粗鄙至此……了吗?”沈画犹疑。
江绪抬眼,傲视疏淡道:“说。”
明檀颇善话术,只委宛地将话头往她将来夫婿身上引了引,明亭远便极有兴趣地开端大谈定北王殿下的丰功伟绩。
明檀先前一向走神回想着那人的样貌神情,听得沈画所言“边幅”二字才反应过来,想都没想便掷地有声地辩驳道:“谁说他粗鄙了?谁说我不肯嫁了?定北王妃之位必然必须即便死都是本蜜斯的!”
回府她便重新梳洗打扮了番,现在镜中清楚映出她的烟眉星眸,冰肌雪貌。
她的将来夫婿,身份贵重,边幅俊朗,气度不凡,竟还这般有才!
都能给举子们出题了?
素心委宛道:“蜜斯,并非少了,千两已是情意极足。”
叮咛完,她才似不经意地提了声:“对了爹爹,先前陛下赐婚的圣旨女儿收着,却总觉不当怕丢,夜里都睡不安生,女儿想着,还是该送出处爹爹保管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