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醒时,已是日暮。
情势窜改太快,世人仿佛都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裴氏也受了不小的惊,面色发白,由丫头扶着,颤颤地从马车高低来,一手还捂着心口。
柳姨娘说话一贯轻声细语,可这会儿听了明楚和随行婢女所言,气血上涌,又慌又急,连说话的声量都不自发大了起来。
“夫人多礼了。”江绪略略欠身。
这话,明显是说给江绪听的。
“……”
若明楚与沈画一车,沈画被掳,而明楚会武,逃过一劫便无人思疑,也不会获咎明檀与裴氏。且损了个借居在此的远方表亲,裴氏哪会往深里查。
明檀模糊猜到些甚么,还没睡醒似的,懒着嗓音道:“给我打扮,我们去凑凑热烈。”
倚云院是柳姨娘的院子。
江绪的随行暗卫也都是一等一的妙手。
明楚也是通盘认下,只不过她是另作了一番倔强不肯堕泪的姿势。站着诛心控告了番,说甚么自回京后父亲待她便不如畴前,又回想起畴前在阳西路时,父亲带她骑马,带她去山林间摘果子,还带她去虎帐看兵士演武……言语间很有几分物是人非之伤感。
可当她下了马车,看到明檀还被江绪搂在怀中,面前仿佛又花了一下,差点儿还没能站稳。
裴氏本来提着的心落回原处,不知想到甚么,又弯起唇角,谨慎翼翼地考虑摸索道:“本日这强盗来得甚为蹊跷,又非常凶悍,若无王爷脱手,小女恐怕是凶多吉少。闺中女子申明最为紧急,真是多亏了王爷――”
很好,不愧是她昔日的敌手。
绿萼见她醒了,忙镇静上前道:“蜜斯,倚云院那两位出事儿了!”
她趁便挑了件素净的衣裳,带着绿萼素心,往兰馨院去了。
沈画了然,朝身后婢女表示了眼,
就在明亭远与裴氏商讨之时,明檀也已半只脚踏进了兰馨院,且巧,沈画也恰好从风荷院赶了过来。
是定北王殿下。
今儿这半日跌宕起伏,明檀确切也乏了,她重新梳洗过,又用了安神汤,攥着那根束带在贵妃榻上倚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以江绪技艺,本是不消兵器,这些强盗都近不了身,可听到那声“夫君”时,他也停了半瞬,就这半瞬,一名强盗刚好拿着从保护手中抢来的剑直直刺过来。剑身映着晌午灼灼骄阳,反射出极其刺目标白光。
明檀睡得着,可有人这会儿连眼皮子都不敢合,恐怕一闭眼,就再无睁眼之日。
她望向明檀。
她安插人手实在也没想做甚么,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厥后见裴氏没有对于她们这些姨娘的意义,便也一向恭敬,与其井水不犯河水。一向到此次为明楚运营婚事,她才不得已动用。
“多,多谢中间脱手相救,小女――”
坐到嫁妆前,明檀已经醒了些神。对着铜镜左瞧瞧右瞧瞧,她又改了主张:“算了,便是这般素净惨白些才好。”
入场处理这些个强盗,加起来还没用到半盏茶的工夫,就仿佛是秋风扫落叶,利落且无情。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束带虽已半松,却还在腰间缠绕着,她脸红得连手指尖都在发烫,解半天没解开,还越弄越乱,江绪垂眸,扫了眼她长而颤的眼睫,径直将束带的袖上那端扯了下来。
听到裴氏的声音,明檀惊得回神,仓猝从江绪怀中退了出来。
明楚底子没认识到事情有多严峻,还倔强地不该声。
柳姨娘和明楚出事儿了?
待明檀退返来,她又握住明檀的手,垂怜道:“阿檀吃惊了,放心,母亲必然会将本日之事原本来本查清楚,给你讨一个公道。”
仍在马车上的明楚眼神仇恨烦恼,还闪过了一丝自个儿都未曾发觉的不安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