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说嘉靖四十三年,吴中大水,田禾淹尽,寸草不生。米价踊贵,各处禁粜闭籴,官府严示平价,更加米不出境了。元来大凡年荒米贵,官府只合静听民情,不去肇事。少不得有一伙有本钱趋利的贩子,贪那贵价,从外方贱处贩将米来;有一伙有产业囤米的财主,贪那贵价,从家里廒中收回米去。米既垂垂辐凑,价自渐浙平减,这个事理也是极轻易明白的。最是那不识时务固执的冬烘做了官府,埋头遇荒就行禁粜。闭籴、平价等事。他认道是不使外方籴了本地米去,不知一行制止,就有棍徒诈害,遇见本地买卖,便自声扬犯禁,拿到公庭,立受枷责。那有身家的怕惹事端,家中有米,只索闭仓高坐,又且官有订价,不准贵卖,无大利钱,何必出粜?那些贩米的客人,见公价不高,也无想头。就是小民暗里愿增价暗籴,俱怕败露受贵受罚。有本钱的人,不肯担如许干系,干如许没要紧的事。以是越弄得市上无米,米价转高,愚民不知,上官不谙,只抱怨道:“如此禁闭,米只未几;如此仰价,米只不贱。”没得讲解,只囫囵说一句救荒无奇策罢了。谁知多是要行荒政,反致越荒的。

这《金刚经》到是那太守发科分起发人的丹头了,是以明知这经好些难取,一发上心。有一日,江阴县中解到一起劫盗,内里有一行脚梵衲僧,太守暗喜道:“取《金刚经》之计,只在此僧身上了。”一面把盗犯下在死囚牢里,一面叫个禁子到衙来,悄悄分咐他道:“你到监中,可与我密密叮咛这行脚僧,我当堂再审时,叫他口里板着姑苏洞庭山某寺,是他窝赃之所,我便不加科罚了,你却不成泄漏讨死吃!”禁子道:“太爷分咐,小的性命恁地不值钱?多在小的身上罢了。”禁子自去依言行事。公然次日升堂,研问这起盗犯,用了刑具,这些强盗各自招出赃仗窝家,独占这个行脚僧不上刑具,就一口招道赃在洞庭山某寺窝着,寺中方丈叫甚名字。元来行脚和尚做歹事的,一应荒庙野寺投斋投宿,无处不到,探听做眼,这寺中方丈姓名,刚好他晓得的,正投太守心上机遇。太守大喜,取了供状,叠成文卷,一面行文到姑苏府埔盗厅来,要提这寺中方丈。差人赍文坐守,捕厅佥了牌,另差了两个应捕,驾了快船,一向望太湖中洞庭山来。端的:

人似饥鹰,船同蜚虎。鹰在空中息攫仓,虎逢到处立吞生。静悄村墟,地神号鬼哭:安适舍字,顿时犬走鸡飞。即此便是活无常,阳间不数真罗刹。

辨悟笑嘻嘻捧着经包,千恩万谢而行。到得下船埠头,朴重山上烧香多人,坐满船上,却待开了。辨悟叫住也搭将上去,坐好了开船。船中人你说张家长,我说李家短。不一时,行至湖中心。辨悟对世人道:“各位说来讲去,总不如小僧本日所遇施主,真是个善心喜舍量大福大的了。”世人道:“是那一家?”辨悟道:“是王相国夫人。”世人内里有的道:“这是久闻好善的,本日却如何布施与师父?”辨悟指着经包道:“即此便是大布施。”世人道:“想是你募缘簿上开写很多了。”辨悟道:“如果故意恩赐,多些也不为奇。专为是出于不测的,以是可贵。”世人道:“怎生出于不测?”辨悟就把客岁如何当米,本日如何白还的事说了一遍,道:“一个荒年,合寺僧浩繁是这夫人救了的。何况寺中传世之宝正苦没本利赎取,今得奉回,实出幸运。”世人见说一本经当了五十石米,好生不信,有的道:“削发人惯说天话,那有这事?”有的道:“他又不化我们东西,何故掉谎?敢是真的。”又有的道:“既是值钱的佛经,我们也该看看,一缘一会,也是可贵见的。”要与辨悟取出来看。辨悟见一伙多是些村落父老,便道:“此是唐朝白侍郎真笔,各位一定识认,亵轻渎渎,看他则甚?”内里有一个教乡学假斯文的,姓黄号丹山,花名黄撮空,听得辨悟说话,便接口道:“师父出言太欺人!甚么白侍郎黑侍郎,便道我们不认得?阿谁白侍郎,名字叫得白乐天,《干家诗》上多有他的诗,怎欺负我不晓得?我们本日可贵同船过湖,也是个缘分,便大师请出来看看古迹。”世人听得,尽鼓掌道:“黄先生说得有理。”一齐就去辨悟身边,讨取来看。辨悟四不拗六,抵当世人不住,只得解开承担,摊在舱板上。揭开经来,那经叶叶不粘连的了,正揭到头一板,怎当得湖中风大?俄然一阵旋风,搅到经边一掀,急得辨悟忙将两手摁住,早把一叶吹到船头上。当时,辨悟只好接着,不能脱手去取,忙叫世人快快收着。世人也大师忙了手脚,你挨我挤,吆呼喊喝,磕磕撞撞,那边捞得着?说时迟,当时快,被风一卷,早卷起在空中。元来一年当中,唯有正仲春的风是从地下起的,以是小儿们放纸鸢鹞子,只在此时。当时是仲春气候,恰好随风上去,那有下来的,风恰好吹来还你船中?何况太湖中间氵广氵广漾漾的地点,没弄手脚处,只好共睁着眼,望空仰看。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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