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朱老太太那儿半响没得动静,显见得力,红珠暗笑,便又说了:“奶奶,三宝也醒了?我替您端热水出来,可别冻着了三宝。”
而红珠忍了忍,倒是扬声拿话一堵,“奶奶起来了?昨儿半夜下了雪,可真是冷,奶奶睡得可好?”
钟氏指了指一边桌上的碗,“你二舅给你下的面,恰好赶上热乎着吃。”
红珠哪儿听不出她话里意义,李家表哥反比她大一两岁……古大娘就是噪聒!红珠不及深想,顿时扬声笑骂一句:“大娘,你还是忧心大妞姐姐吧!转年她可十五了,这会儿还没个讯儿,可见她娘不上心。”
李二舅在那边甩着膀子拉着面条,一转头倒是说:“我们又不是那些个大户人家,还能让女人二门不出大门不迈不成,我看啊,红珠就是短长些才好,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
钟氏一听就乐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般嘴甜手巧的小女人。”伸手往她额上一点,又打趣她, “性子好,长得也姣美,也不晓得今后谁能把你讨了去。听闻前几日那张媒婆还到你家里去了,是不是说你的事?”
客岁春上,大伯朱桂达的长女朱碧云跟城东老邓家的小儿子定了亲。那邓家跟朱家也算是几十年友情了,原是预备着本年朱碧云六月及笄以后就请期过门的,只因秋上府试,那邓锦予想去一试,便担搁了下来。哪知府试不中,邓锦予返来后却生了病,延医问药了几月,现在入了冬,仍旧缠绵着不见好,传闻人都瘦得不成人样了。
“娘……”李氏红了眼,底子回嘴不得。
“是,奶奶。”红珠承诺一声,便进厨房提水去了。
红珠急着上前,“娘,你碰不得冷水,谨慎转头又犯了手痛。还是我来洗吧。”
这么闲话笑了一场,钟氏还是悄声问着红珠:“既不是你的事,那张媒婆到你家里做甚么?”
李氏悄悄一叹。
李氏一听,身子便是一僵。
钟氏皱一皱眉,恍然道:“记得你爹也就是仲春初的时候吧?过了年就整三年了。”
现在因着红珠程文涵两个都不称意,朱老太太只要揪着李氏一个了,在屋里便喝骂道:“日日用那高贵的补药养着,还想要如何?就是我这个做人婆婆,也没阿谁命吃一口。现在就是做点活也不乐意,看来是我们这小庙住不起这大佛!好尽早搬去吧!”
古大娘本也是个利落人,一听便笑了,“是是,我也是个闲人,就不该搭这个嘴啊。”
红珠跟钟氏都笑。
红珠看了两眼,暗道就那几样物什没甚么帮的,便还是搬了小板凳往李氏身边坐,挽着衣袖帮手洗着百般豆类。可她刚搓洗了一会儿,厨房旁那正间的南窗就有人发话了,“这是甚么精朱紫,还碰不得冷水?不就是洗洗豆子么,会要了她的命不成?”
红珠便笑:“行,如有好的,等着二舅娘做媒。”
“唉,三年都畴昔了,也不知当年哪个缺德的混账把程先生给撞了,现在都没个成果。”钟氏不由又感喟一回,随后又道:“虽如此,你的事也该渐渐儿提及来了。”
朱家常日里的早餐分了两趟,先起来的一世人吃的都是白粥馒头咸菜等物,而后起来的朱老太太、紫兰和叔治吃的是面条和蛋羹。
红珠回到家里时前头杂货铺已经开了,家中世人也都起了。她还是从后门出来,刚转过来就瞧见院子里李氏搬了好几个木盆正在水井旁洗着糯米、红豆等物。她弟弟程文涵倒是不在,想来是早早地上学里去了。
红珠往厨房里头一看,朱碧云正在案板上切着咸肉,一旁小灶上还烧着火,一股子蛋羹香味淡淡飘着。红珠看一旁还搁着个和好的面团,便晓得朱老太太和红珠那十岁的堂妹朱紫兰,以及三岁的小堂弟朱叔治还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