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其姝快速回过甚来,只见破庙飘摇的灯火中,白衣女人神采灰败,双手痛苦地捂住腹部,被雨水打湿的白裙下汩汩流出鲜血,将裙角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乐其姝撕下一截里衣包裹住婴儿,送到阿婉面前,笑道,“看,小崽子闹腾得很,长大了定是一个不费心的小混蛋。”
宏亮的婴儿哭声在花神庙中响起。
忽听一声裂响,风雨刮落了破窗,喷薄出去的雨水刮灭半庙烛火,女子躺在乐其姝的怀里,面色灰败,眼看着已经回天乏术。
顷刻间,花神庙中风雷高文,暴戾的剑气如惊天骇浪,八杆短戟极力进了一寸,便再也进无可进,连缀的内力从戟尖传来,精钢戟身以肉眼可见的速率寸寸皲裂,半晌以后,一股澎湃的内力喷涌过来,八人齐声惨叫,倒飞了出去。
车夫嘴角缓缓流出鲜血,高大的身材晃了两下,猛地翻转古剑插上天中,堪堪稳住身形,转头看向白衣女子。
“龙王八骏……”车夫勒紧缰绳,死死盯着疾奔而来的骑士,俄然狂放大笑,“好!好!好!”
“不……”乐其姝暴吼,抬手击向她掌中利刃。
乐其姝附耳到她嘴边,听到一声极其微小的苦笑:“小子……长得……不像我……”
夜雨如注,哗哗的雨声中俄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乌黑的官道上,一辆马车从雨幕中奔驰而来,车顶的铜铃狂乱地闲逛,清脆的铃声在雨声中微不成闻。
火线半里处是一座花神庙,白衣人飞身超出马头跳上马来,身上衣衫浸湿,暴露高高隆起的腹部――这竟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阿婉气若游丝,挣扎着看向嚎啕大哭的婴儿,嘴唇微微颤抖。
庙中逼仄狭小,八人冲出去便弃了□□,抽出背上短戟,八道身影结成大阵,阵法诡谲、法度奇快,变幻的人影如同鬼怪普通将二人团团围住。
混乱的雨声中,似有狂雷卷地而来。
车夫双眸猩红,一声暴喝,朴素无华的剑身暴起冲天戾气,他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二人身前,搏命将古剑挥出。
却只见电光石火之间一道亮光闪过,迸射的温血便喷了乐其姝满脸,她一把抹开血污,眼泪哗地落了下来。
――阿婉一刀划开肚皮,取出四肢乱动的小小婴儿。
一剑之威,竟当场让四人吐血,震断三人经脉,另有一人,倒地以后挣扎着去抓脱手的短戟,却不待指尖碰到戟身,就浑身一个抽搐,顿时就死在了地上。
乐其姝脸上的笑意刹时生硬,缓缓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阿婉紧闭的眼睛,数息以后,颤抖着伸脱手去,想要探一探她的鼻息,却不待碰到鼻尖便蓦地攥紧拳头,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女人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喃喃道:“我就想……就想……看一眼我的孩子呀……”话音未落,她抬臂微动,广大袍袖中一柄极薄的柳叶刀滑至手中。
“阿婉啊……”
追兵转眼即到。
“阿婉!”
此时,门外忽而传来一声凄厉马嘶,女人惶恐转头,只见泼天雨幕中,一柄雪亮的长剑穿雨而来,澎湃的剑势如长虹贯日,剑身光彩流转如同惊雷缠动,势不成挡的剑风直逼那人面门而去。
“我的……孩子啊……不要像……”阿婉抬起尽是血污的手指,颤抖着伸向婴儿,却在碰到襁褓的一刹时,猛地坠落下来。
“啊……”背后俄然一声痛呼。
黑马甩开铁蹄,如离弦之箭往前奔去。
“是啊,”乐其姝朗声笑骂,“竟像他的死鬼父亲,阿谁王八蛋!杀千刀的烂人!”
女人挣扎着挣开眼睛,看向血战的二人,咬牙道:“阿姊啊……我……我不可啦……但我的孩子已经足月……可惜……我……我生不出来他……阿姊,你剖开我的肚子……把他取出来……让我……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