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罪该万死,”乐无忧呸地一声吐出去草根,淡淡道,“那你只是一把杀人的剑罢了,现在握剑之人已经伏法,我也不想再多连累。”
“鬼将的肉身颠末剧/毒浸泡,仿若铜皮铁骨,半死不活,虽生犹死,若要解毒,须得用一样的体例,浑身浸泡在药水中,以毒攻毒,方能重获肉身。”
乐无忧眨眨眼睛:“可您跳窗进儿子的卧房就不太高雅了吧?”
大船泊岸今后,安济和等在岸上的天下盟亲信汇合,快马赶回洛阳,常子煊也决定单独一人回长安去整肃明日阁残部,钟意等人将持续南下金陵。
顷刻间,惨烈的梦境涌上心头,堵塞、懊悔、情动、惊怯、剧恸……无数种情素,说不清,道不明,想不透,割不竭,仿佛窗外玄色的潮流,铺天盖地,澎湃而来,瞬息间将他淹没下去。
金缕雪痛骂三遍,都没寻得乐其姝的身影,干脆今后一仰,躺在了树枝上,不知为何俄然畅快地大笑起来。
“你问是谁伤我,你当真不知是谁伤我?谢清微,这人间除了你,另有谁能伤我至深、伤我至重?”浪声中异化着细细的声音,仿佛在凄厉地哭,又仿佛在桀桀地笑。
“阿忧,”钟意走过来,轻声道,“你怎能罔顾别人志愿?谢道长一心求死,你却逼迫他活着,这不是折磨人吗?”
常相忆吃了一惊:“这只僵尸?你是他甚么人?”
鬼枭张了张口,嗓中传来生硬木讷的声音,仿佛太久不说话,已不会说话了普通,答非所问道:“你……是何人?”
金缕雪猜疑地问:“她做了甚么?”
“欲扬须得先抑。”
“毕竟是二十余年的伉俪,他想要甚么,我最清楚。”
“胡扯,”乐其姝振振有词,“窃酒如何能算偷呢?诗酒风骚是多么高雅之事!”
“少啰嗦。”乐其姝抱着酒坛直奔他的床榻,一把撩起拔步床的床幔,将酒坛谨慎翼翼藏在了他的床底。
“甚么?”
谢清微疾奔出去:“不要走,不要走,开阳!”
金缕雪在背后呲了呲牙,小声嘀咕:“有孩儿了不起啊!”
“你偏听偏信,连挚爱都能动手,此等心肠,以死赔罪太便宜你了,”乐无忧盯着他的眼睛,瞥见内里铺天盖地的懊悔,悄悄叹一口气,恶狠狠道,“我但愿你一向活着,活在我兄弟的身边,伴随他,照顾他,不管他是人是鬼,是死是活,你都必须不离不弃。”
“毒丫头你却仍然暴虐得令人胆怯,”乐其姝道,“安广厦与你同床共枕二十余年,你竟毫不手软,算计得他骸骨无存。”
谢清微抬眼看向僵立在堂中的鬼枭。
远处的石板路上传来车轮转动的声音,她抬眼望去,只见一辆华贵的庞大马车风驰电掣般驶来,瞬息间已来到酒坊后门,一个娇俏的小婢女盈盈下车,手持名帖递给门口的奴婢,笑道:“天下盟常夫人来访,还请老伯通传则个。”
金缕雪挖了挖耳朵:“这是哪家的婆娘,怎恁多话?”
常相忆抬眼,看到一抹道袍长身玉立在门外,白发银冠,眉心一粒红痣,微微惊奇:“谢道长?”
“……娘,”乐无忧哀思地答复,“您对儿子可真不客气。”
“嫌热你就待在洛阳,何必跑金陵来挨热?”金缕雪呛道。
“谢道长,”常相忆道,“想必你也曾传闻过万鬼坟炮制鬼将的体例。”
“不,”谢清微喃喃道,“曾经的我,没有牵挂,不惧存亡,但是现在我有了,我想活着,我想陪着他……”
“没有金星雪浪,有个金缕雪娘看也不错。”乐其姝笑着说,从门外牵着一个行动木讷的青年出去。
“金掌柜部下包涵!”一个清越如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