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乐其姝振振有词,“窃酒如何能算偷呢?诗酒风骚是多么高雅之事!”
常相忆断没想到看似高山白雪的谢清微竟也会深陷人间情网,怔了怔,一时失了言语。
谢清微惨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毕竟是二十余年的伉俪,他想要甚么,我最清楚。”
远处的石板路上传来车轮转动的声音,她抬眼望去,只见一辆华贵的庞大马车风驰电掣般驶来,瞬息间已来到酒坊后门,一个娇俏的小婢女盈盈下车,手持名帖递给门口的奴婢,笑道:“天下盟常夫人来访,还请老伯通传则个。”
谢清微眼眸微闪,恍忽地看着鬼枭的身影,清冷眸子中起了波澜。
“不错。”
“甚么?”
“贫道见过常夫人。”谢清微清冷地微微点头,立在门外,却并未进门。
“多谢夫人顾虑,”金缕雪扬起长眉,“你滴酒不沾,来我不醉酒坊何为?”
进入室内,常相忆解下披风,从婢女手中接过扇子摇着,抱怨道:“现在不过四月,金陵竟这般热了。”
“顾虑之人?”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鬼影:“你来何为?”
“你是罪该万死,”乐无忧呸地一声吐出去草根,淡淡道,“那你只是一把杀人的剑罢了,现在握剑之人已经伏法,我也不想再多连累。”
谢清微快速飞掠畴昔:“谁伤了你?”
“她是打不过你,但她能毒死你。”背后一个笑盈盈的声音说。
“过奖,”常相忆悄悄一笑,笑不露齿,端庄淑德,摩挲动手上一只黑珍珠戒指,笑道,“他有如此了局,功绩全在本身,我不贪功。”
谢清微安静道:“可我却不能疏忽那些无辜死在我剑下的人。”
谢清微盘膝在床上打坐,闭着眼睛冷酷地问:“你来何为?”
金缕雪猜疑地问:“她做了甚么?”
“安广厦重获自在以后直奔外洋,也是你的调拨?”
谢清微呼吸一窒,急问:“可有规复的体例?”
“金掌柜部下包涵!”一个清越如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逆其道而行之。”
乐无忧抬眼,看到乐其姝点住鬼枭的大**,将他一把甩到肩上,扛着往马车边走来。
“阿忧,”钟意走过来,轻声道,“你怎能罔顾别人志愿?谢道长一心求死,你却逼迫他活着,这不是折磨人吗?”
“不错,我在医毒上虽很有所成,却从何尝试解过鬼将的禁制,”常相忆思考着说,“收到蛮婆子飞鸽传书以后,我想了好久……”
谢清微经常做梦,梦中有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挟一柄古剑,从树上跃上窗台,日光亮艳,他的笑容却比日光更明艳非常。
“不,”谢清微喃喃道,“曾经的我,没有牵挂,不惧存亡,但是现在我有了,我想活着,我想陪着他……”
谢清微却摇了点头:“修行贫寒,却并不有趣,若没有碰到开阳,贫道或将清心寡欲,寻仙问道,然情不知所起,毕竟毁了道基。”
回到金陵已经是旬日以后,重修风满楼是个旷日耐久的工程,乐无忧看了两页图纸已经两眼发黑,恨不得盖上一排粗制滥造的窝棚就那么住着算了,幸亏另有钟意,不厌其烦地带着工人测量、绘制、监工……一座清雅适意的高楼垂垂现出雏形。
“没有金星雪浪,有个金缕雪娘看也不错。”乐其姝笑着说,从门外牵着一个行动木讷的青年出去。
玄色的血从眼睛流出,少年变得干枯,直直地看向他,眼睛中没有眸子,两个黑黢黢的眼洞流出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