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无不耳聪目明,即使乐无忧声音压得很低,谢清微仍能等闲地听清,清冷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人孰无死?”
“正道?”乐无忧傲然道,“我风满楼一百七十余名后辈,才是顶天登时的正道大侠,生,是踏平天下不伏侍的武林豪杰,死,是十万旗号斩阎罗的天国鬼雄,漫山残骨,没有一个背信弃义之徒。”
他纵身腾起,飞身上壁,目光扫过一个个剑室,只见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无数剑匣温馨地躺在剑架之上。
诛邪剑主嫉恶如仇,平生不怕死,只怕出师先死,不能多斩几个恶人。
鬼枭沙哑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杀乐无忧。”
一声剑泣,诛邪出鞘,谢清微寸步不让,持剑击向钟意。
乐无忧摇了点头,刚要说话,俄然满口甜腥,触目惊心的鲜血从唇边无声地滑落下来。
“如何能够?”上空中俄然传来一声惊叫。
只听一声爆裂的巨响,钩剑相击,内力迸射。
“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停滞不前。”乐无忧拔出剑。
乐无忧亦急退几步,猛地一剑插上天下,堪堪稳住身形。
钟意步法精美,足下逸尘,刹时已至剑阁当中,石室凿于深山,四周壁立千仞,百盏灯烛火舌跳动,光亮如海,照亮石壁上凿出的数百个小室。
“没事。”乐无忧止住他,抹去唇角的血痕,抬眼看向谢清微,满脸调侃,“十年了,你的武功竟没有半分长进,诛邪剑主?好笑,好笑啊!”
乐无忧眼皮都没抬,冷冷道:“这年初有人冤枉我,还要我先自证明净?”
是谁转移走了风满楼三剑?
“哈哈哈……”乐无忧厉声大笑,“直到本日你仍然觉得是弃风谷屠了河洛山庄满门吗?谢清微,你嫉恶如仇、视死如归,可你为甚么天真笨拙到这类境地?”
谢清微闻言猛地抬起眼,长剑虚晃一招,脱手掷了出去,剑光如虹,迅疾击向钟意的手掌。
忽而一声巨响,石壁上的另一道石门缓缓翻开,黑压压的人群涌了出去,一个气愤的声音呵叱道:“擅闯了剑阁重地,还想分开?你们未免过分想当然了!”
谢清微低头看着掌中的剑匣,侧脸冷若冰霜,没有一丝神采,冷酷道:“不是。”
“阿忧!”钟意惊叫,指法如风,连点他几处大穴,一掌按在他的后心,源源不竭的内力输了出来。
乐无忧一惊:“如何了?”
与此同时,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稚凰狠狠扎入谢清微的肩头,剑身的寒气顷刻间封住伤口,一层白霜爬满他淡色的薄唇。
鬼枭衣衫尽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斜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佝偻的身影动了两下,却仍然没能爬起来,四周雾气骤浓,粉饰住他狼狈的身影。
钟意冲过来,一把扶住他:“你如何样?”
谢清微停顿了半晌,脸上滑过一丝懊悔黯然,低声道:“我没想到,风满楼竟为了包庇你,公开背弃武林正道,终致覆亡。”
谢清微问:“为何不杀我?”
忽而背后一阵杀气袭来,冬眠多时的鬼枭蓦地暴起,夺魂钩袭向乐无忧的后心。
二人头也不回,飞身往外掠去。
谢清微看着火线的虚空,淡然道:“柴开阳出身王谢却与魔谷为伍,死不敷惜。”
身边一条身影如白鹤般飞掠过来,从钟意手中一把夺走独鹿剑匣。
谢清微一惊,故意收剑回防,但是他剑招已老,避无可避,只得横剑迎了上去。诛邪剑杀气凌然,刚烈不平,明知对方剑招刁悍,仍然慷慨迎上。
“不错不错,”钟意帮腔,折扇指向谢清微的鼻尖,语气甚是欠揍地说道,“比如,我说你诛邪剑主实在是个断袖,还是个甘为人下、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