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二年秋前的时候,新皇即位,大赦天下。哪怕是砍头的罪名,只要不是谋逆或者十不赦的大罪,都能够获得赦免或者弛刑。程满星只不过是愤而挥斧杀了三个嘲笑他的二杆子罢了,以是他也获得了弛刑。斩刑被免,发配岭南。
这里固然是天子老子的地盘,是岭南道的统领范围,但这里倒是王化未至的处所。在这里做一名官差,不轻易。做一名卖力保护几个村庄安宁的官差,更难。
不过,程满星懒得去多操心。在这里居住的,都是罪民。哪小我内心还没有点儿不太普通的设法?不过,只要你不惹事,爱如何想,那是你的自在。只要你不说不出来,哪怕你每天做梦当天子,都没人来鸟你。
但有一小我,程满星一向摸不透。
琼州,自古就是中原朝廷放逐贬官或者罪民的处所。程满星卖力的这块处所,更是罪民聚居之地。凡是有些门路的本地人,早已设法搬到其他的处所去了。谁情愿和一帮罪民耐久住在一起?
程满星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几分诗意,实则说的是他的表面。程满星的脸上,满是麻子,比天上的繁星要更加稠密的麻子。并且,程满星的麻子是平生下来就有的。
被程满星的老父亲请来为其取名的私塾先生一辈子都没见过有哪个婴儿一出世就长了满脸麻子的,以是就给程满星取了这么一个名字。私塾先生给程满星的批语是:“边幅清奇,必成大事!”
另有甚么好遗憾的呢?
程满星的边幅一定清奇,但却真地做下了一件大事。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一口气杀了三小我。三个春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二杆子。
郑家酒馆。
杀人,非论是在乡间,还是在城里,都是大事儿。一口气杀三个,那更是大事儿当中的大事儿。
有人叫他阿飞大哥,有人叫他阿飞老弟,也有人叫他阿飞叔叔。至于他姓甚么,没人晓得。他不是罪民。衙门里查户籍的人还没这么勤奋,每小我的户籍都会去查一查。
这里是军治。在此处带兵镇守的副将,本身也是个贬官。用朝中那些大人们的话来讲,此人也是个没有完整被教养之人。以是,他行的是王化之名,举的倒是霸道之刀。
如果说玉门关是中原最北端的处所,那么,琼崖村必然就是中原最南端的处所了。并且,琼崖村离中原的间隔,和玉门关离中原的间隔比起来,只远不近。
这家酒馆的酒,程满星开初也喝不惯。苦苦的,就像方才被发配到此地的每小我的表情一样。但时候久了,程满星也垂垂地喜好上这类酒了。
是以,程满星的日子过得很津润。不点卯、不拿贼、不哄娃的时候,他总会抽点儿空,到这十里八村独一的一家酒馆去喝几杯。
捡回了一条命不说,还做了官差。做了官差不说,还娶了一个本地的媳妇儿。媳妇儿固然被长年不竭的海风给吹得黑了一些,但配他这个满天星的麻子,还能幸亏了他?更何况,岭南的媳妇儿不但勤奋,还给他生了三个娃。两男一女。
另有一点就是,郑家酒馆的酒,代价公道,乃至能够说得上是非常便宜。偶然候连程满星都不得不思疑,这家酒馆的老板跑到这鸟不下蛋的处所来开个酒馆,又把酒卖得这么便宜,是不是有其他不成告人的目标。
岭南是个好处所。这里的太阳固然毒了一些,海风固然猛了一些,氛围里的鱼腥味固然重了一些,但这里起码和缓。不像程满星小时候在中原北方的时候,一到夏季,就是去撒个尿都得提心吊胆,恐怕砭骨的北风把传宗接代的家伙什儿给冻坏了。
程满星不是本地人。这里的本地人本来就未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