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不信赖本身的眼睛。
坐下来后,仆人起首举杯,道:“贵姓?”
沈璧君连嘴唇都在发着抖,她用力咬着嘴唇,咬得出血,才证明这并不是梦。
萧十一郎道:“是。”
沈璧君叹了口气,道:“看来那位天公子真是个怪人!既然没有害我们的意义,为甚么又要将我们迷倒后再送到这里来?我们复苏时,他莫非就不能将我们送来么?”
萧十一郎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她的脸也红了,低头存候道:“敝庄主特令贱婢前来请两位到厅上去便饭小酌。”
萧十一郎只要点了点头,道:“嗯。”
沈璧君正在长长地呼吸着,已醒了。
男人有娘娘腔,女人有男人气,遇见这两种人,他老是感觉很痛苦。
沈璧君道:“我们现在是在玩偶屋子里?”
沈璧君也还在他身边,睡得很甜。
她本也是个玩偶,现在也变成了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转过回廊,就是大厅。
一只驯鹿自花木丛中奔出,仿佛俄然惊觉到窗口有个陌生人正在偷窥,很快地又钻了归去。
仆人黯然笑道:“我来此已有二十年,那里还记得名姓?”
萧十一郎并不是个很轻易吃惊吓的人,但现在他只觉手在颤栗,腿在发软,盗汗已湿透了衣裳。
雷雨目光明灭,带着三分对劲,七分伤感,叹道:“那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了,江湖中只怕已很少有人提起。”
他指了指那马面大汉,道:“这位是龙飞骥。”
他也看到桌上铺着的那张还未完成的丹青。
雷雨的神采更暗澹,苦笑道:“休说别人想不到,连我们本身,又何尝……”
从窗子中望出去,内里恰是艳阳满天。
萧十一郎只觉手心有些发冷,道:“其间已非人间?莫非是……”
睡,有很多种;醒,也有很多种。
四壁都是书箧,紫檀木的书箧。
萧十一郎常日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向来没有勉强过本身。
他说话的声音温和而美好,行动和走路的姿式也一样美好,就仿佛是个久经练习的跳舞者,一举一动都隐然共同着节拍。
他忽又笑了笑,接着道:“实在万物,皆是玩偶,人又何尝不是玩偶?”
炉中的香,似已将燃尽了。
坐在主位的,是个面孔极俊美,穿着极富丽的人,戴着顶情势奇古的高冠,看来寂静而崇高,仿佛有帝王的气象。
仆人渐渐地点了点头,黯然道:“不错,玩偶……”
沈璧君怔住了。
过了好久,她才气说话,道:“这处所就是我们方才看到的那栋玩偶屋子?”
萧十一郎道:“萧,萧石逸。”
只不过他方才见到他们时,他们还都是没有灵魂的玩偶。
沈璧君的心却还没有定。
仆人含笑揖客,道:“请上座。”
这类“醒”,还不如永久不醒的好。
逃到那里去?他们能逃到那里去?
画的是挑灯看剑图。
萧十一郎道:“天山一役后,两位侠踪就未呈现,江湖中人至今犹在群情纷繁,谁也猜不出两位究竟到那边去了。”
阳光照在一道九曲桥上,桥下的流水也在闪着金光。
萧十一郎俄然感觉有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就仿佛隆冬中俄然从被窝中跌入冷水里。
那有王者气象的仆人徐行离座,浅笑道:“酒尚温,请。”
但从墙角半月形的流派中望出去,便能够看到远处有个茶几,茶几上另有两只青瓷的盖碗。
萧十一郎转过身,挡住了窗子。
萧十一郎只能感喟。
这两人神情都很粗暴,穿着却很富丽,气度也很大,明显都是武林豪杰,身份都很高贵,职位也都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