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谢诜欲在春闱前，将二人婚事定下，他也了结一桩苦衷。
还不待他言语，朱夫人忽道：
“如何不时缠着酿儿？”
七娘缓缓呼出一口气，袖中的拳头亦垂垂松开来。
“我前日与陈娘子说，她倒欢乐得很。”
她显出些骄贵的抱怨来。向来七娘正理最多，谢诜天然晓得的。
只闻她道：
“也不止你！酿儿亦不小了，给你寻个师母可好？”
她正了正神采，竟显出贵女的礼数来。
夜里谢诜与朱夫人提及此事，只觉两个孩籽实在相配。想起他们本日的反应，他一味地笑，瞧着颇是欣喜。
“如何？”谢诜道，“多小我管你，惊骇了？”
谢诜笑她孩童心性，又道：
何况，这等荣贵，圣上一定不顾忌。待他故意整治，顺水推舟，便费事了。倒不如激流勇退，本身先识时务也就是了。
“夫人，”谢诜笑了笑，“高处不堪寒，酿儿便很好了。”
眼下谢府已是满门朱紫，所谓树大招风，不免惹人记恨。若再与权贵攀亲，只怕有结党营私之嫌。
朱夫人却有些忧心，整夜蹙着眉。
只见母亲神采不佳，他已猜着有事。
可她为此事焦炙，确大可不必，何况身为人父，老是心疼的。
“父亲。”
“老爷这等汲引，她能不欢乐么？一朝豪门作朱门，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
她只盯着谢诜看，满腹的疑问与不解全然写在脸上。
朱夫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谢诜如此汲引陈酿，为何对宫里与王家的大好姻缘置若罔闻。
“本有要事同酿儿商讨，你这一闹，为父只得告别了！”
朱夫人一时语塞，只低头不语。
谢诜笑道：
“父亲前后所言，是两码事。可这两码事，都不当说与七娘听。”
七娘蹙了蹙眉，一时不知父亲所言何意。清楚两小我，怎会是一码事呢？
“如此说来，竟是父亲的不对？”谢诜用心逗她。
“为夫知你的顾虑。酿儿的文章我看过，非常赏识。春闱一过，殿试更不必忧心。想来，有谢府半子的身份，陛下天然高看一眼。”
她忽一口气提至胸口，一双小手在袖中紧紧攒成拳头。
提起陈氏，朱夫人瞥他一眼，有些醋意。
“如果一码事呢？”
七娘偷瞧父亲一眼，他只慈爱地笑。可那笑，总与常日分歧，像是一瞬便看破了她。
谢诜摆摆手：
惊骇……她确是怕了！从他来谢府的第一日，她便开端怕。知他不久会分开，她便更怕了。
七娘噘嘴望着父亲，心中不平，却不知要说些甚么。
她无法地摇点头：
朱夫人叹了口气。
何况，现在王贵妃颇是成心。要说才调，郓王更是才名远播。他畴前扮作考生，高中状元之事，汴京那个不知？
恰好陈酿，一来有层亲戚干系；二来，他因着教书的干系，与七娘朝夕相对，若说日久生情，也足以服人。
唯留七娘一人，不明以是地站着。
“来寻酿儿？”谢诜问。
“你这孩子，如何说话呢！”谢诜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七娘？”
谢诜又道：
畴前谢诜同她提及，她本就不情不肯，只想着来日方长，渐渐地劝。谁知竟来得这般快！
谢诜犹疑半晌，只道：
朱夫人只叹道：
“有甚么要事！不过是你们嫌弃我，不要我了！”
“春闱以后，各府争抢，老是有失面子的。虽说我们待酿儿至心，可外边该如何想？中了便做半子，不中便做先生？”
只见谢诜负手而立，低头看着惶恐失措的七娘笑。她被父亲看得心下发毛，一时忙左顾右盼，仿佛亦无可躲藏之处。
方才的惊奇与不安，竟变作了满面的寂然，还带着初见他时，那股莫名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