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不由得看着钱氏,方才那话,是将朱夫人至于骑虎难下的地步。让她管家并非朱夫人初志,而此时不让她管家,又像是怕了下人们。
“小娘子!”钏儿怕谢菱没听清,“钱娘子没闹,我们可不值当了!”
“你知我在绣甚么么?”
“这些蹄子!你都奉告大伯母,我打发她们去!还翻天了不成?”
“本是要绣朵牡丹,现在想想,绣只鸟儿也不错。”谢菱笑道。
“这些日子难为你劳累,瞧瞧,已然瘦了一圈。你母亲该怪我了。”
几人又笑作一团。她们一唱一和的,句句皆是夸钱氏,为钱氏好,可明里暗里,也将事情说清楚了。
仪鸾宗姬与陈姨娘相视一眼,钱氏何时如许沉得住气了?竟连谢菱那件事也没说!
“小娘子,那边没闹。”
屋中之人皆是一惊,这断不是钱氏能说出的话。第一句是说谢菱年青无能,断了陈姨娘搀扶谢菱的念想。后边是说本身软硬兼施,深谙治家之道。
莫非是周夫人指导?如果常日,倒也不奇特。只是她才逢丧女之痛,哪故意机惟这些呢?莫非是因着谢芝的事,对朱夫人生了痛恨,用心如此?
传闻朱夫人那边没闹起来,谢菱倒有些迷惑。照钱氏的本性,不闹到婆婆那边,已是可贵,故而谢菱才敢兵行险招。可畴昔这么久,怎不见动静呢?
何况,来此之前,周夫人特地叮嘱了,不能抱怨,不能生机。本身若心存不满,朱夫人恰好顺水推舟,必说怕钱氏受委曲,今后再想管家,也是不能了。
她们正坐下过话,却见仪鸾宗姬与陈姨娘一道来了。
“那可冤枉死了!”陈姨娘笑道,“我们哪件事不是帮着钱娘子?这是怕她年青,头一回管家,有委曲也不晓得说。那些丫头婆子惯了的欺软怕硬,刁钻起来,连宗姬也敢欺负,别说她一个年青媳妇了!”
谢菱一边刺绣一边道:
朱夫人看了她们一眼,来得恰好。她半打趣半打趣道:
丫头钏儿此时正返来,一脸忧色,只低声同谢菱道:
可她儿子又不争气,就凭一个钱氏,能如何呢?朱夫人但是有朱家撑腰的,她侄女是准太子妃,媳妇是宗姬,儿子亦得家属看重。周夫人可不是看不清情势之人。
“大伯母说的那里话?”钱氏亦暖和笑笑,“多是大嫂与陈姨娘辛苦,我不过做个模样。”
“嗯。”谢菱点点头,一面用心刺绣。
仪鸾宗姬正欲激一激钱氏,倒是钱氏先道:
“母亲别吓着秀娘mm,她可有主张呢!昔日我与陈姨娘都犯难的事,她三言两语便处理了。我也看得目瞪口呆呢!也是我惯了的吃斋念佛,狠不下心,那些蹄子,早该经验经验了。”
这个“她们”,有些意味深长。是说下人们,仪鸾宗姬与陈姨娘,亦或是谢菱?
本觉得钱氏会闹,如许一来,却不知该如何办了。
“不怨八mm,她小孩子心软,哪晓得这些?她若不去送药,我也是要去的。我们罚人,不过是叫她们办事更经心,也不是真与下人计算。若生出怨对,倒失了我的本意。”
“不委曲!”钱氏笑吟吟地对着朱夫人,“现在大伯母返来了,有您撑腰,她们不敢给我委曲受。”
“夫人不晓得,”陈姨娘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丫头们还好,那些婆子嫂子,稍有不满就甩脸子。前几日就有人仗着旧疾想偷懒,被钱娘子罚了,多有抱怨。幸亏八娘子心善,送了药去才罢。”
钏儿不解,谢菱也不与她多说,只清算了绣绷,筹办往朱夫人那边去。
次日一早,谢菱还在梳洗,便听丫头钏儿说,钱氏急仓促地朝朱夫人那处去。她只低头笑了笑,又拿起新添的胭脂涂抹,仿佛只是在听事不关己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