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良返来了。”
她一面道:
“娘子,大人返来了。听闻姨娘与陈先生在,说换衣便来,请姨娘与陈先生略坐坐。”
谢菀正欲问,却见帘外有丫环道:
谢菀畴前身子不好,也多亏了他。她现在将养着,也能帮着摒挡家事。二人遂在谢府小住,还是谢菀畴前的院子。
今先人间,再无孙谢氏,再无谢大娘子,他们的固执,皆与她无关了。
周嬷嬷忙捂住七娘的嘴,一面有说些安抚言语。周夫人闻此,终是堕泪了。她只将头埋进谢芝的颈,模糊抽泣。
谢芝看了眼滴漏,此时,九郎怕已走远了。
她只将颈缓缓挂上,茫然地望着火线:
薛仁幼年老成,又是悬壶济世的名医,少不得让人多尊敬些。加上薛府世代行医,在汴京有极好的名誉,虽不比谢府家大业大,到底是世家,自有一番沉稳气度,也不会教谢菀受委曲。
“不急不急,已饮过了。总操心我,倒是你本身,才要多费些心。便是现在好了,也粗心不得。”
周夫人闻声,却将谢芝抱得更紧。她只着中衣,披垂着发,明显是从梦中惊醒,不及打扮。
她一时却又猛地落泪,又怕甚曲解来?她的九郎,此去一别,怕是再难相见。这些年的恩爱与光阴,到底是就义了。
谢芝闭上眼,脚下小凳悄悄一蹬,端倪宁静。畴前她老是哭,老是闹,现在倒是连日来最轻松的姿势。
坠瑛吓得猛打翻汤药,跌坐在地,只指着谢芝颤栗,嘴唇亦抖得说不出话来。
朱夫人揽过七娘,将她的头埋进怀里,不教她看。
得此良伴,陈姨娘天然也就放心了。
未几时,谢府已举家晓得。
特别那双小足,缠得精美,拂着裙边,只不断地晃。烛火也晃,映上窗棂,影也晃。
洞房花烛夜,金榜落款时,他皆占了齐备。而后几年,伉俪二人琴瑟调和,便是谢芝那样的脾气,偏他不在乎,不时纵她,事事由她,再没更好的了。
来人原是薛仁,只见他生的慈眉善目,气度温润如佛陀普通,常日里是从不发脾气的,与谢菀倒是班配得很。
七娘不平,只低着头哭。那是她的大姐姐啊!虽说在一处的日子也没几年,到底是骨肉嫡亲,如何不难过呢?
那些日子谢府高低一片悲伤,老夫人也病下了。一时候,既要忙老夫人的病,又要忙谢芝的丧事,仆婢来往,整天不觉,倒也热烈。
谢菀起家至他身边,拉着高低打量一番,抱怨道:
四娘谢菀与薛仁佳耦一贯是有孝心的,听闻老夫人抱病,薛仁忙亲身来照拂,他医术了得,又是翰林医官院的太医,人也随和,都称作“薛菩萨”。
谢芝独坐很久,饭亦不吃,药亦不吃,便是坠瑛唤她,也只作充耳不闻。
七娘还清楚记得,那夜刮了很大的风,下了很大的雪,她只让丫头们将门窗皆紧闭了。有人来报时,她与丫头们心中还奇特,如许的气候,竟有人来?还不待琳琅进屋回话,府中却已喧哗起来。
济良是薛仁之字,取济世良医之意。她又转向帘外人道:
她拼极力量,将彩绫悬上房梁,又踏上小凳。小足纤纤,绣鞋小巧,一时闲逛,倒有些经不得。想那寸寸足尖,怎能撑起一小我呢?
她打发了坠瑛出盯着药,只独安闲房中,把绫丝帕一张一张打上活结。各色丝帕连成一条斑斓彩绫,那些丝帕,又不知揩过多少回眼泪。
“为何不让大姐姐同孙姐夫去?为何如此待她呢?”
听得朱夫人声音,七娘这才回过神来,又见谢芝尸身,只“哇”地一声,猛落起泪来。
“弟妹节哀。我知你难过,只是你抱着大娘子总不是体例。现在她芳魂不在,早日入土为安才是端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