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心中清楚,他们自是至心待她好,若总一副抑抑恹恹的模样,到底孤负。
他只笑向七娘道:
方至此处,只见阵阵艳红如血。海棠生而鲜艳,七娘本也喜好。只是零散几点方才得雅趣,眼下如许,大略是为了媚谄游人吧!
正在理床的环月见着,忙拿了丝帕替她擦拭。
还不待五郎答话,只见一车驾正停在了不远的处所。
“是啊,现在七娘的发好长,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七娘遂上前去迎何斓。好久不见了,她还是如畴昔一样,羞怯怯懦,见着熟谙之人,也要脸红半日。
闻着此话,五郎倒也有些不美意义。见他模样,绍玉只忍俊不由,他拉着七娘便往前去,恐怕笑出了声。
七娘深吸一口气,振了振精力:
七娘夺过丝帕,背回身子,也不睬环月。她一闹脾气便是这个模样,环月遂也不大在乎了。
五郎嘿嘿笑了几声:
听闻城南新植了片海棠林,本年春来,慕名而来的游人甚众。海棠虽不希奇,只是连绵几里,倒也颇是壮观。
“三郎,”她遂轻声唤,“多谢你。”
还是绍玉道:
“实在想想,天塌下来,有地接着。便是再大的事,过了也就过了。我倒赏识五郎的萧洒。”
“五哥邀你来的?”七娘笑问。
七娘避开他诘责的目光,心下慌乱,一把抓过那瓶头油,便往手上匀。忽一个不稳,又倒多了出来,弄得满手尽是。
“你此番难过,不止是他分开的原因吧!五郎不知你的心机,可我是明白的。究竟出了何事?”
七娘遂挽着何斓至五郎身边,昂首向他道:
绍玉撇开丫头们,自扶七娘下车。他谨慎翼翼的,便连说话也需考虑一番。谁知七娘会不会遐想到陈酿,又一阵悲伤呢?
七娘隐在帷帽中,轻声道:
只见一戴帷帽的小娘子款款而至。她身着绫丝五彩裙,一件春日嫣色褙子,罩着小巧小巧的身姿。
七娘何曾不知,绍玉的这番话,本是说与她听。
何斓身形娇小,跟在五郎身边,倒也相配。二人行得很慢,大略是因着她不大出门,小足难行,五郎只好姑息着。
“既是你的客人,你本身陪好了!”
“还当卞大娘子的事,他要悲伤好久。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三郎,你不必用心如此。”
七娘摇点头。这个五哥,也太不晓得女儿家的心机了,何小娘子岂要他还?最好一辈子欠着!
“三郎没安排,我倒有个安排!”
“怎弄得满手都是?”她一面擦一面道,“还是唤琳琅、阿珠来替小娘子打扮吧!”
绍玉倒是一愣,只转头看着七娘。思忆中,她还鲜少如此正色地与他说话。
五郎亦从顿时跳下来,他本日着十样锦春袍,极尽风骚之态。
王绍玉惯来的,与她们也熟谙。环月遂点点头,又自理床去。
“三郎,我们先往亭上去吧!五哥,可别怠慢了人家!”
亭中另偶然令生果点心,酒令玩物,各式俱全,专供朱紫消遣。
“七娘,”绍玉笑道,“是要先看花,还是先往亭子去?”
此话如果朱凤英说,必是讽刺七娘。而何斓,只是平常恭维罢了。
那马车虽不比上王、谢二府的繁华华丽,却也高雅面子,端端瞧着,想来也是书香之家。
七娘低头笑了笑,又饶有兴味地看向五郎,一面道:
“七娘来了!”何斓亦迎上前去,“上巳过后便未曾见你,听谢郎说,你克日读书颇是勤奋,想来未几时,便要才名远播了。”
七娘偏头看着镜中的绍玉,亦想起幼时之事,竟不防备地笑了一声。
绍玉自端了个镂花矮凳,在她身边坐下。他核阅着七娘神采,已然知她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