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斯!”冰绡在窗外唤一声,似来倒茶。我常日作画,颇好平静,不准人靠近的。
“蜜斯,但是冰绡叩门坏了蜜斯的笔意?”冰绡将个朱漆茶盘放在案上,上面是几碟子茶铺垫:金桔、青丝、冬瓜蜜饯、桃脯、玫瑰,光彩各别,装点在白玛瑙碟子里颇是新奇。
我忙搁下笔,叮咛她:“出去!”
她却含笑话音一本端庄地说:“你不必同我嘴贫,玩物丧志,莫失了赋性。你我为人妇为人妾室的,当知本身本分的,这吟风舞月都不过是解闷儿的东西,一时之快玩玩就罢了。”
下笔混乱,我满头满眼都是他那深不成测的双眸,唇角那抹邪魅的笑。我的夫婿,我今后的归宿,那夜山野疾走被她扛去肩头,我清楚感觉那肩膀平整宽广,令民气安望却些惊骇。
山谷罹难,盗匪劫色,夫婿单身闯敌穴,单枪匹马力克群贼,单身救我出虎穴,却不便流露身份。荒郊古庙,为我正骨。只想到这里,那场恶梦便被吹得烟消云散,对他的鄙薄、悔恨、恶心都垂垂的散去很多,内心反是模糊惭愧。只是,他既然那夜救我,为甚么不表白身份,为甚么只字不提呢?
脸颊一阵赤红,我手中的笔滞在半空,打量画中的美人,那半掩的俊脸儿,惊羞的模样,更有暴露的那香肩绰约,云鬓毵毵,玉臂清辉寒……凭谁看去,都会横生遐想,一颗心蠢蠢欲动。我的心噗噗乱跳,深深抿咬了樱唇。
我打量着,再将那每条线条深深镌在眼里心上,在付诸笔端,加上满心的感激和现在的赏识,一笔笔的勾画出那夜山神庙中的蒙面客幽深魅惑的眼,深深的耐人寻味。
我低头,眸光落在纸上,喉头却有一番难言的甜美滋味。本来是他?
又羞又惊,我惶然去遮挡,冰绡却已排闼而入,惊得我情急当中,手中饱蘸了香墨的笔仓促几笔涂抹,恰是黑浓的几笔如树干般将那luo女挡住些关键,只露了侧着的头和半个香肩在那纵做几笔的浓墨后,心下却还是暗跳不止。
将那做就的画吹干,悄悄卷起,递于她叮咛:“去呈与老爷。”
我心一惊,不知他此话是褒是贬,只淡然一笑持续。
游移半晌,我还是不敢过分大胆冒昧,为那玉臂上淡淡勾出一袭如有若无的轻纱广袖,却不掩那小巧的身姿,犹抱琵琶。
屋内红烛跳动,不知为何,我房内的烛光都是淡淡的胭脂色,如血泪普通。
怕她生疑,我灵机一动说:“你便看不出?还是我的笔力不济,这清楚是交叉的几株合欢树,这女子闪身树后…..”
“姐姐自幼就佩服人间的才子才女,现在mm有此才调,姐姐欢畅不及呢,那里还会嫌费事?”她忙劝我说。又看看四周说:“我看人家教堂里的神甫画西洋画,都是个个木头屏风,摆在那边,把个画儿架上去。”
“姐姐的话,mm记下就是。”我拖长声音,未免有几分娇痴之态,多少嫌她啰嗦。
“又是五姨太叮咛送来的?”我心惊不定的问,讳饰本身的不安。冰绡应了一声:“五奶奶对蜜斯可真是用心的好呢!来兴州前,蜜斯还不安,说甚么‘西出阳关无端交’。可现在呀,冰绡看,这才是‘莫愁天下无知己,’呢。蜜斯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交游友遍天下呢!”
我手捏螺子黛,细心打量他,却含了几分胆怯娇羞。我从未如此直视一个男人,如此近的打量他的眉眼,口鼻,高高的额头,线条清楚的脸部表面,一眼看去,便是跃然纸上的一幅画。
他的目光时而望向我,时而落在我部下的画卷上,开口说:“横当作岭侧成峰,八姨太公然与众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