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毕竟死在了周府,死在温汤池里,死得惨不忍睹。”慧巧冷冷道,目光生硬,仿佛大难临头的惊骇。
我不由偷眼打量慧巧,恰听大太太正一脸陪笑开口恳求她说:“慧巧你在老佛爷身边多载,是老佛爷身边亲信之人,你也是颇能活络说话,不如你设法替老爷在老佛爷面前周旋一二,也免得皇上听了肖小恶人先告状的教唆在先,发兵问罪前来的要好。”
出得门来,一身暴风吹起大氅兜风乱舞,冰绡忙为我紧紧地拥上兜风,却仍不免透了脖颈的寒凉灌进衣衫。
冰封的湖面上厚厚的残雪随了北风飞舞,一层层如海潮卷来。
五姨太怏怏的神采,勉为其莫非:“我也只得去尝尝看,怕一定尽如人意。天意自古高难测。现在新皇主政,撤去了垂帘,老佛爷纵能说话,那分量也比不得畴前了。”眉头一蹙,更显神采沉重难堪。
“想不到六姐姐如此贞烈,便是死,也死的如此轰轰烈烈的。”我不无感慨,又惹得世人一片唏嘘声不竭。
他们都在狐疑金侍郎,只我模糊感觉五姨太神采诡异,只我逃命回府同她相遇时她那暗自绝望的眼神中,我就感觉奇特。
我心中一阵感念,泪水再次涌下。唏嘘声哭叫声连做一片泪海,哽咽声在北风中更显悲惨。
一环环一扣叩,连起来看竟是莫名蹊跷的一盘棋局。兴州连夜调兵戍守樊州一事,也是军机不得外泄的。若能安排的如此莫不真如那些将领们猜测的,是有内鬼捣蛋?
我的心更是一凛,记起了在致深书房外听到的大将们的那番争议。一个模糊的动机在心下一浮,又迅忽散去。可我依约记得他们说到,兴州的守兵守兵,是因前些光阴金侍郎去樊州观察,致深伴随钦差护送前行时才调离重兵自兴州去戍守樊城,因年节期近,大雪封路,尚未换防掉回兴州,才形成两门兵力空虚,成了空城计,给了乱党可乘之机。
“是玉珑自寻短见,干老爷何事?”二姨太回嘴道。
清风朗月水榭内,女眷们齐聚一堂,暗自为六姨太的惨死堕泪心伤。
我内心一沉,现在可真是牵一发而动满身。天降横祸,事出俄然。即使致深他对周府下了闭口令,只怕六姨太惨死的景象传到金侍郎耳中,也不过一日两日。只怕更加澎湃的海潮还在前面。
凌晨,我醒来,得知致深回府了在求缺斋,我赶紧叮咛丫环为我梳洗换衣,去求缺斋看望他。公事私事皆是惨痛,怕没有人此时比他更是痛苦。而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尽能够地为他分忧解怀。
是了,五姨太她在宫里是太后老佛爷身边的人,如果六姨太兄妹是新皇摆在周府挂角的棋子,那么五姨太就是太背工中的一枚棋子了。我反是内心模糊为致深慨叹,位高权重又如何,枕边床上都身不由己。
一夜未眠,我不敢熄灯。红烛燃尽,泪尽寒宵,满头考虑都是两位姐妹惨死之状。她们的面庞含笑,在笑容最盛的那一刹倏然破裂,碎成窗外吼怒一夜的晶莹雪花。
而后的话我偶然去听,沉沉吸一口气,推说头疼回房去。
她侃侃而谈,道破此中玄机,我的心如被北风吹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听此言,清楚金侍郎是皇上摆在致深身边挂角等待的一枚棋子,现在莫名其妙的被踢出了棋局,莫说这棋子不甘心,就是下棋的人也一定甘心呢。
我凭栏远眺残冬的枯柳烟树,心中惨痛。统统的繁华不过烟云过眼,不知来年开春,是否统统的花树还能再展颜翠绿灿艳如昔?
因心中挂念致深现在的安危,我便向求缺斋去。绕过抄手游廊,昂首望屋脊兽头上披着的莹白的一片积雪,白日刺目,惊风彻骨。我略在廊子下定定神,恰见一道熟谙的人影俄然从葫芦洞门外闪过。这不是五姨太身边的贴身大丫环凌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