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那边来,现在要往那边去?也不知这是那边,望乞照顾照顾。”那仙姑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当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景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凡之女怨男痴。因迩来风骚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之前来访察机遇,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尔。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独一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宝玉传闻,便忘了秦氏在那边,竟随了仙姑,至一地点,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景”四个大字,两边一副春联,乃是:

一时宝玉倦怠欲睡中觉,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一回再来。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我们这里有给宝叔清算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尽管交与我就是了。”又向宝玉的奶娘丫环等道:“嬷嬷、姐姐们,请宝叔随我这里来。”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安妥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和顺战役,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对劲之人,见他去安设宝玉,自是安稳的。

寄言众后代,何必觅闲愁。宝玉听了是女子的声音。歌声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小我来,蹁跹袅娜,端的与人分歧。有赋为证:

现在且说林黛玉安闲荣府以来,贾母万般垂怜,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便是宝玉和黛玉二人之密切和睦处,亦自较别个分歧,日则同业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不想现在俄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事虽大未几,然风致端方,面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并且宝钗行动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高慢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是以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宝钗却浑然不觉。那宝玉亦在孩提之间,况自本性所禀来的一片呆笨偏僻,视姊妹弟兄皆出一意,并无亲冷淡近之别。此中因与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个姊妹熟惯些。既熟惯,则更觉密切;既密切,则不免一时有责备之毁,不虞之隙。这日不知为何,他二人言语有些分歧起来,黛玉又气的独在房中垂泪,宝玉又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那黛玉方垂垂的回转来。

枉自和顺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宝玉看了,心下自思道:“本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何为‘风月之债’?从今倒方法略明白。”宝玉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当下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至两边配殿,皆有匾额春联,一时看不尽很多,惟见有几处写的是:“痴情司”,“树敌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玩耍玩耍,不知可使得?”仙姑道:“此各司中皆贮的是普天之下统统的女子畴昔将来的簿册,尔凡眼尘躯,不便先知的。”宝玉听了,那边肯依,复央之再四。仙姑无法,说:“也罢,就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了。”宝玉喜不自胜,昂首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春联写的是:

宝玉看了,便知感慨。进入门来,只见有十数个大厨,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是各省的地名。宝玉一心只拣本身的故乡封条看,遂偶然看别省的了。只见那边厨上封条上大书七字云:“金陵十二钗正册”。宝玉问道:“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警幻道:“即贵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宝玉道:“常听人说,金陵极大,如何只十二个女子?现在单我家里,上高低下,就有几百女孩子呢。”警幻嘲笑道:“贵省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急者录之。下边二厨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矣。”宝玉传闻,再看下首二厨上,公然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宝玉便伸手先将“又副册”厨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一看,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川,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罢了。后有几行笔迹,写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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