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核桃想了半天,最后咧嘴一笑:“现在哪儿另有胡子了,拿江湖道道恐吓你干啥?我这点本领,如果带棺材里了,还真有点儿可惜……走,我带你去拜山。”
“你在山外都能撞邪,胡子那但是长年活在深山老林里,个把月都不下山一回的;赶上官兵围歼,还得往更深的林子里钻,躲上三五个月那是常事儿,撞邪那也是常事儿!”
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连号召都没跟别人打,就一起往回跑。老核桃都已经九十多岁的人了,年青时还受过暗伤,我不晓得他还能不能撑到再见我一面,路上一点儿没敢担搁。等我到家时,天也快亮了。
只要掌柜的,才有资格纹龙、纹虎;绺子里最能打的纹狼;师爷只能纹鹰。普通绺子里的师爷,还没资格纹鹰。瞎往身上画花的,让人瞥见了,把你人皮揭下来一块都算是轻的,弄不好就得没命。
我一下愣了:“我们不是得拜祖师爷吗?”
老核桃渐渐悠悠地开口道:“我昨早晨就死啦,你这是在跟死人说话呢。”
我不好好学行么?
胡子不是没有祖师爷,东北胡子拜的祖师爷是达摩老祖。这事儿听起来挺奇特,但确切是真事儿。达摩老祖是十八罗汉之一,十八罗汉劫富济贫,胡子为了标榜本身是义匪,才拜的达摩老祖。
他说了,谁让盘山鹰是胡子呢?
我跟老核桃在一起住了十七八年,他除了不奉告我绺子里的事儿,一身本领一点儿式微的让我学了个遍。
我问过老核桃,如何学这么多?
“这里有个现成的砍头坡,那是功德儿。如果没有,我们就得砍颗树,放倒了以后,把树冠砍下来,当没脑袋的死人用。”
我也不敢多看,从速低下脑袋叩首。等我第一次起家的时候,正都雅见,没了脑袋的公鸡顺着死人石往前跑,腔子里的血喷得满地都是。
老核桃从家里翻出一捆子黄香、黄纸、一壶酒,又弄了只活鸡,就带着我往村头那边儿走。
如果光吃大仙儿这碗饭,学个请神看事儿甚么的就够了。但是,当胡子不可!
公鸡没停正中间,他也一样收我,但是将来赶上大祸的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好运道了,不死也得落个残疾。
老核桃领着我去那儿干吗?
砍头坡,不是真用来砍人脑袋的处所。起这个名儿,满是因为坡上面有块石头,那块石头就像是一个被倒捆着双手、跪在地上往前栽倒的人;人脖子的位置恰好搭在河边上,河水正幸亏石头前面推出来一个坑。如何看都像是一个被拉到河边砍了脑袋的尸身。
我走了两步才问老核桃:“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让老核桃吓了一跳――那但是一个闹邪门儿的处所!
“滚你爹的!”老核桃张嘴就骂开了:“胡子再短长也只能跟人横,跟鬼神行吗?”
我刚磕了三个头,就听老核桃喊了一声:“行了!”
胡子得有拔刀立腕的本领。真要上了阵,谁管你是不是师爷,见着了抡刀就砍、拔枪就崩;指着别人过来救你,脑袋都得让人拎走当尿壶。工夫就是保命用的。
老核桃絮干脆叨的道:“干胡子的,十有八九逃不过脑袋上那一刀,不是被官府剁了,就是死在别人手里,拜断头台才是端庄事儿。”
老核桃头都没回:“去砍头坡。”
我刚一跪下,老核桃就把公鸡的脑袋给拧了下来,手一松,把没了脑袋的公鸡扔在了死人石上。
本地人宁肯多走二里地出去,也向来不顺着砍头坡上山下山。他们都说,如果踩了那块“没脑袋”的石头,一准撞邪。
公鸡跑偏了,从石头上掉下来,那就是祖师爷不收我,老核桃说甚么也不能传我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