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吱呀”一声掩上房门,韩嬷嬷这才上前两步,低声道:“老奴一返来便问了,只是……。”说了半截儿,眼眉一皱,暴露几分猜疑问堪。
“奴婢晓得小陈候狡计多端,怕他也弄几张假画……。”新月神采一缓,松了口气道:“奴婢进庄子时见了乌六……想是他换过衣裳亦会来见夫人。”
罢了,此人悄无声气的措置,必是不想让自家沾手。
新月便低声道:“乌十一不便来见夫人,奴婢便带了人皮画儿来。”说着,抬手由衣衿里取出个蓝布包搁桌子上,边解边又道:“夫人且验验是真是假。”
提早返来办理事件,主子返来了结一问三不知,韩嬷嬷一时老脸通红。只她喏喏了正要退出去,闻声北斗脆声喊:“新月返来了哎!”
韩嬷嬷两眼高低一扫新月,见她短靴裤褶,一身箭袖短衣,明显是孔殷间没有换衣裳。老妇人便低声道:“老奴去备水。”说罢,向谢姜略一屈膝,直身退出阁房。
这张画与前两副不一样,前两副是豪侈糜荡的朱紫饮宴图。这一副倒是山。
韩嬷嬷拿眼向她一溜,递畴昔个眼色,小丫头便一转脚尖儿,回身出了正厅。
幸不辱命,那匣子里便是人皮画儿了。
“九公子没有命令封口。”韩嬷嬷点头,摇了两下嘴角一抿,又苦笑道:“那晚九公子返来的亦是仓猝,且进了庄子便去后宛书屋。当晚生了甚事,老奴是半点儿没有发觉。”
两句话的当口,新月解了布包,部下利利落落捏了画边一抖。
谢姜叹了口气,细声道:“你去罢,等两个小儿返来,我再领了他俩个去存候。”
纵使此人不明说,谢姜也晓得他是去见王盎。
再细心看的几眼,谢姜点头:“嗯,此画比咱手里那幅多了楼阁殿宇……景色固然分歧,倒是真的。”
谢姜颊上酒涡一闪,瞟了新月道:“且听听他的动静是好还是坏。”说罢,转眸看了门帘子道:“出去。”
廊檐下一溜站了七八个小丫头,觑见她出去,忙又屈膝见礼。不等谢姜开口,韩嬷嬷指了小丫头道:“两人揣洗漱水,再去人往疱厨看看,寒塘做好酥饼么,偌做好了,快些揣上来。”
他这类神情窜改,谢姜又如何看不岀来?
谢姜轻声问:“出去这么久,我也需同阿父存候……。”
九公子握了握谢姜小手,这才松了手回身。
就算而后梁家被灭门,而王盎又“改过改过”,然九公子对他终是心结难明。
看来还是新月稍胜一筹,十两银子没了……乌六牙疼似咧了咧嘴,干脆省了如何追人去梁国,又如何夜探空宅,再如何用药粉迷晕护侍得了人皮画,只从衣衿里掏了木匣子捧上:“仆……幸不辱命。”
韩嬷嬷脚下一顿,抬眼看了谢姜。
世人到颖河田庄时已是第三天下午晌。等马车晃闲逛悠驶过水池,春光早领一众仆人在庄前等待。
北斗方挂妥狐氅过来,听她张口问这个,不由脚下一滞,转而看向韩嬷嬷。
谢姜探身去看。
“免了。”谢姜独自进了院子。
新月嘴上说着,部下又利利索索将画卷了,仍用青布包裹起来。
谢姜眉尖儿一蹙,转眼便笑起来,斜睇了韩嬷嬷道:“我知,就算九郎不命令封口,春光凤台几人也会命令。罢了……嬷嬷去备热水,我沐浴了歇会儿。”
韩嬷嬷便又领人随后跟了。
谢姜看着此人大袖荡荡,直到拐过假山去,方眸子一转,提了裙摆进正院。
谢姜内心便有些好笑:“小六有甚事?嗯?”
谢姜便进了屋。
谢姜唇角一翘,点头道:“翻开看看。”
“是。”乌六上前,将木匣子搁在布包中间,待抠开锁扣儿,这边新月过来,两人各捏了皮画一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