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由太阳下走进树荫,冷气一冲,谢姜鼻子一痒。
这会儿被个小丫头下了面子。
此人在门口对自家主子举止轻浮,现在又想拿话挤兑,北斗早看他不扎眼。
平素在陈国,元膺总也是一呼百应,哪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刚才行舟已经领教了八哥鸟的短长,只是这类景象下如果回绝了,依元膺的性子,怕立即也是个死。
元膺本来给两人引了路。
本来萧仪与谢姜并肩而行。
元膺眸子里阴沉之色一闪,干脆抛开行舟,咳了一声,转而看了北斗道:“你想如何赌?”
只是……赌约立了,刀也拿在手里,万事俱备,一人一鸟儿如何比划?
不但摆了然鄙弃行舟,将他与畜禽归于一类,更深里,则是挑衅陈元膺。
萧仪也是微微一笑道:“看来……只好如此了。”
行舟此时不但光着膀子,本来溜光整齐的独髻更是乱乱蓬蓬,几绦子头发散下来,又上头沾了几根绒绒的鸟儿毛,描述间说不出的狼狈。
莫不是这件衣裳真有甚么不对?
这小煞星来的倒快……元膺眉头一皱,转过身去,见谢姜披了云昆锦紫色外袍,平素柔强大巧的身材,因了袍服广大,而显得身姿更加娇弱无依。
这个赌约实在是傲慢!
再说刚才八哥儿就是撵着他这个神采阴沉,一看就不像好人的部下又抓又啄。
元膺便神采一沉,撇开谢姜萧仪两人,单独先走了。
衣裳穿不穿倒是另说,现在被个卑贱丫头指到鼻子上邀赌,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谢姜捂住鼻子要打喷嚏时,此人远远瞥见八哥儿在空中“嘎嘎”旋了几旋,而后翅膀一收,当真落去了侧院房顶上。
“不晓得天高地厚!”元膺哼了一声,转眼看了行舟道:“穿上外套!”
大庭广众之下,身为世家夫人……谢姜来不及掏帕子,忙抬手捂住。
不能穿?元膺眯了挑花眼,心道平素一句话,行舟几个莫不是唯诺连声,如何这会儿倒抗起命来?
萧仪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抬手解开腰间丝绦,随之两手扯过衣衿向外一抖,刹时脱下了外袍。
元膺便又转过眼去,在谢姜吹弹可破的颊上凝了一凝,随之便转头淡淡叮咛行舟道:“如果你输了……便以死赔罪罢!”
元膺压了妒意下去,儒儒雅雅看了谢姜道:“夫人想如何赌,本候便如何赌!”
再转眸扫见萧仪仅穿了新月儿白细绸内袍,看景象,清楚是刚刚才脱了袍服。
心机转了几转,谢姜两手捏了外袍向身上拢了拢,低声道:“多谢!”
元膺不由眼瞳一缩,内心莫名涌上来一股子妒意。
此人是个阴沉性子,内心再是翻江倒海,妒意横生,面儿上越是淡然随和,仿似无事儿人一样。
就算这时节树叶子几近落完了,枝枝杈扠横伸过来,也是将巷子上方遮的阴凉非常。
行舟嘴巴动了动,故意想说这件衣裳怕是有古怪,只是当着北斗的面儿,又不敢说透,只好苦了脸道:“君候……不能穿呐!”
元膺低低一笑,眸光由谢姜脸上,转到萧仪脸上,看了他唇角一勾,道:“看来……萧郎君是想做中人。”
元膺拿眼一扫北斗,又装摸做样指指地上道:“在小娘子面前赤身露体,成何体统?还不快穿上!”
“如何了?”萧仪与她并肩而行,见谢姜抬手捂鼻子,且这会儿小脸儿上一副想打喷嚏,偏又打不出来的别扭神采,不由好笑道:“这里阴寒,夫人又穿的有些薄弱,不如……。”
这类景象之下,如果禁止,倒仿佛有些欲盖弥彰。
“郎君叫他穿,他敢穿么?”北斗扭过来脸,对了元膺嗤鼻子道:“不信我们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