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分开。
相形之下,回到商州以后,他又能获得甚么?虚假……乃至连虚假都不肯佯装的所谓的“父母”?早已恨不得摆脱洁净,笨拙而又高傲的二弟?压抑而痛苦的家庭糊口?以及各怀心机的亲戚?王氏宗族可谓尚可,母家那边的亲戚早就将他早逝的母亲杨氏健忘,只记得继母小杨氏。待到小杨氏那两个庶出的同胞兄弟把握了杨家以后,作为嫡长女的母亲更是好像过眼云烟,没有任何人会顾念。
许是王子献选的大吉之日确切是很有气运,当夜李徽便倏然发觉,中路与东路似是有些闹腾。此时他们二人反比划着从贤人库房当选出的那张好弓,兴趣勃勃地想要试射一番。不过,以他的臂力,能拉开五石弓的弓弦已是非常不轻易了,箭倒是射不出去的。听闻喧哗声后,他与王子献对视一眼,便当即命仆婢去刺探一二。
但是,不过行了一段路程,尚未出延康坊,远远便见庆叟御马而来。他上马朝着二人施礼后,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阿郎,商州送了急信来。送信来的部曲是我们的人,说是家中那位亲身叮咛的――三位郎君离家太久,他们甚为思念,但愿你们早些出发归家,阖家共度新年。”
听着老友佯作收回长叹之声,李徽不由得一笑:“既是如此,那你便归去罢。已经将近年底,想来国子监也不至于将你们拘着不放。”国子监本便与国子学分歧,对于门生管束得较为疏松,便是非休沐之日,也可随时外出插手文会、诗会。只需考校的时候不出甚么不对,再如何随便都无妨事。
“既然已经拜师,当然必须禀明父母,让他们替我‘欢乐’。不过,先生已有二三十年未曾右迁升官,脾气古怪,一贯不会奉迎上峰,独来独往惯了,那里又会有甚么门路?”王子献毫不踌躇地给自家先生的经历与脾气“添香增色”,“并且,先生收下我亦是勉为其难,我也只能极力一试。至于成与不成,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思念?”王子献接过信,淡淡地扫了一眼,勾起唇角,“当然不成能是思念。”想来,应当是四年考校大计的成果出来,王昌丢官离职,这才想起了他们兄弟三人罢?让他们归去,说不得便是要逼迫他们用各种体例,替他谋取官职。他这个宗子是国子监门生,极有能够熟谙甚么学官,能替他谋齐截番;次子与三子则是杨状头的师弟,与弘农郡公府走得近,或许也有甚么门路。
这个好动静在长安城内传开以后,多少人高兴,多少人平平,多少人妒忌,又有多少人暗恨,天然不必多言。
王子献自是听他的,点头道:“阿徽所言也有事理,且看看究竟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我再添些书画,聊表情意。”他实在也晓得,李欣夙来对他非常顾忌,便是他破钞统统资财奉上厚礼,恐怕嗣濮王殿下仍然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细心说来,他给李欣送礼,为的倒是李徽。只需好友感觉欢乐,目标便已经达到了,又何必顾虑嗣濮王殿下的心机呢?
临走之前,李徽叮咛侍婢道:“如果有了好动静,便立即报到宫中。祖父必然会感觉很欢乐。”侍婢连连承诺,他这才放心肠拨马与王子献一同分开。
与他抵足同眠的王子献亦是并未入眠,笑道:“不如我们对弈罢?或者顽些射履、投壶之类的游戏?”说罢,他便牵着身边的人起家,颠末屏风前时,顺手将披风覆在他身上,以免他着凉。
因既镇静又期盼之故,李徽展转反侧,一向未曾睡着。他宿世并未当过阿爷,但也晓得女子生子不易,重生子成活亦极不轻易。他那位生母便是因生下他时难产归天,而嫡母阎氏的孩子,他的二兄则是过分衰弱而短命。兄嫂结婚多年,琴瑟和鸣,却唯独迟迟没有孩儿。正因为持续血脉如此艰巨,故而濮王府高低对这个孩子皆是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