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再去劝一劝，母亲放心就是。”王子献道，回身翩然分开。
闻言，小杨氏的笑容几近都有些挂不住了：“现在已是初冬，四周的名胜还能有甚么可供赏玩的好景色？更何况他们都已是上年纪的人了，如果一时忽视，着凉病倒了可如何是好？大郎，你可得好好劝一劝他们。如果他们实在想去，待到来岁春秋时分再去也不迟。”过夜、赏景，无一不料味着流水般的财帛，她的心头肉都快疼得麻痹了。
脾气“孤拐”的宋先生得知以后，一怒之下，去了王氏族长家中暂住。族长又惊又恼，亲身训戒了王昌一通，骂他没有世家风采、不知待客之道等等，令王昌气得心火直冒，竟是怒极攻芥蒂倒了。
王洛娘不满道：“不过是个穷酸罢了，给我们家带来的那车东西，光是看着儿都嫌弃粗鄙，都给了湘娘了。瞧瞧二兄从东市带返来的布料金饰，再看看这些穷乡僻壤所出之物，儿都替他脸红。出去游学几年，连一点像样之物都带不返来，我们家今后还能靠着他？他的先生也不过如此，那里比得上周先生！”
王洛娘娇嗔了一声：“就算他之前是国子监主簿，现在不也是一介布衣么？有甚么不能说的？恰好阿爷还将他当作宝贝似的，成日里都跟在他身边。依儿看，阿爷迟早会绝望，早早将他们师徒送走才是端庄呢。”
王子献亦是未曾推测，在这几年内送出了近半家财却一无所获以后，王昌竟然还不肯断念，心中不由微微一哂。如此也好，因着这些破钞的家财，因着始终有望的宦途，他们之间迟早会分崩离析，再也不似畴昔那般“琴瑟和鸣”。而小杨氏欠他母亲大杨氏、欠他的统统，亦都能趁着机遇尽数夺返来。
王子献挑起眉，笑道：“还须得天赋生全，此计方能胜利。若没有先生，如此丰富的程仪，小杨氏定然是不舍得给的。”他也能了解小杨氏现在的心态，不过是花些财帛做足了颜面，从速将两个灾星送走罢了。若非族长在一旁虎视眈眈，无声无息地替他们摇旗号令，她定然也舍不得割肉放血。
“你是德配嫡子，这些家财本来便是你的。也是他们心术不端，才逼得你不得不消如许的战略。”宋先生天然是偏疼自家弟子，但该经验的仍然须得经验，“不过，你必须记着，这些都只是小道。你如果有了出息，又何必担忧这类碎务之事？今后，你不必花半点心机在这些上，尽管考过省试，得个甲第状头――今后想要甚么得不到？！”
闻言，王湘娘的脸微微一红，又悄悄一拜，这才回身拜别。当然，他们兄妹赠礼的景象自是落在小杨氏的耳目眼中，这类本该再平常不过的事说不得会给这个年幼的小娘子带去一些影响。不过，对于王湘娘而言，她所得的本便微末至极，仿佛也没有更多能落空之物了。
他走出内堂的时候，恰好遇见王洛娘。如同绝大部分豆蔻韶华的世家小娘子一样，她的打扮看起来清丽动听、非常素净，实则繁华非常。绞缬夹袍用的布料绝非平常货品，模糊带着银丝的亮光，头上的碧玉簪与步摇亦是莹润不凡。只可惜，皮相再如何不俗，举止再如何文雅，也没法袒护她的教养――
自发得已经胜利博得了宋先生好感的王昌与小杨氏当然不知，这位享用着王家无微不至的接待的客人，正在揣摩着如何帮着弟子将他们措置洁净。他们自发得粉饰得很好地循循套着话，试图探出这位先生的秘闻，操纵他给王昌早已断绝的宦途再使点力量――任何一丝但愿，王昌仿佛都不肯意放过。
“他们也留不得太久。”小杨氏道，顿了顿，又轻叹，“不过，他倒是提示了我……你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前两年一向感觉你还小，目睹着你便要满十四了，也不小了。可惜二郎和三郎也不知甚么时候能中进士，给你抬一抬身份……对了，我记得他们有个师兄，是京兆杜氏的人？门当户对，倒是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