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新安郡王见闻录 > 第一章 雨夜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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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新安郡王满心苦涩之意,顿时感觉再度回到十四五岁,见到诸多旧人亲眷,也绝非甚么丧事了。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泪水涟涟的脸,熟谙而又陌生。

难不成,他又被甚么来路不明的人调拨,生出了甚么冒险的动机,迫不及待地要将一家人的性命都填送出来?兄长现在还在长安,职位划一质子。一旦他行动非常,兄长的性命便岌岌可危!他怎能如此冒然行事,全然不顾虑结果如何?!

此处馆驿委实过分逼仄破败,连装下这将近百人的部曲仆婢都甚为勉强,更别提接待朱紫了。捉驿见那群穿戴绫罗绸缎的仆婢都暴露了轻鄙之色,仿佛连下脚都委曲了她们的双足,惶恐地连声赔罪,唯恐触怒了朱紫。

为何而出行?此去何方?为何阿爷行路仓猝?

仆婢们躬身应诺,遂里里外外将馆驿清算洁净,几位朱紫方勉强进入房中安息。厨下原只要些粗鄙的吃食,厨娘们一脸嫌弃地就着粗陋的食材摒挡了夕食,忙端入正房当中。又有角落中的小婢女正在熬药,将热腾腾的苦药汤子奉入东配房。

捉驿一时猜不出这位朱紫的身份,便见数名身着蓑衣的部曲抬来步舆,将朱紫抬进了馆驿中。而后又有仆婢簇拥着,亦将戴着帷帽的内眷用檐子抬了出来。

李徽双瞳微缩,恍然间感觉本身该当确切已经进入了阴曹地府。不然,为何面前呈现的,竟是嫡母阎氏的面孔?自从长兄李欣袭封阿爷的王位后,便奉着她回到长安,而后她一向跟着兄长一家在任上迁转。因着她体弱多思,染了疾病后久久不愈,没几年就在官舍中归天了。别离后,他们至死再未见面,一向是贰心中的遗憾。现在再见,她却似是回到十余年前阿爷尚未归天的时候,眼角眉梢再无那抹如何也消不去的轻愁――

“三郎!我的三郎!”不知那边传来似是熟谙又似是陌生的哭喊声。他茫然四顾,举目望去,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不知身在何方。飘飞的衣袂倏然像是被甚么一勾,竟让他一时不防,抬头摔了下去,身子当即便变得沉重起来。方才那飘飘欲仙之感如同梦幻,他再度被困于躯体当中,没法转动,乃至没法发作声响。唯有双目似是隐有松动之意,因而他用尽浑身的力道,挣扎着蓦地伸开了眼――

白白天偶尔有人来往的驿道上,现在已是空寂一片,徒余滂湃大雨漫过路面,积满了浑浊的水。但是,风雨交集合,远远却似有灯光正动摇着,迟缓而艰巨地前行。只听得惊马的嘶鸣与车轱轳声愈来愈近,终究有几位身量魁伟的部曲纵马而来,手持金鱼袋表示,里头模糊是一枚鱼符的形状。

阎氏觉得他不过是病中倦怠罢了,不疑有他,又喂他喝了些白粥后,方给他掖了掖被角,又柔声道:“这场雨不知何时才气停,在此处馆驿中安息些光阴也好,也便于你放心养病。你阿爷到底是心急了些,这类日子如何能持续赶路?我断不准他如此折腾你,他不心疼,我但是心疼得很!”

若非他们二人皆身在地府,又如何能够再度相见?

这是一个乌云堆叠如山峦迤逦的漆暗中夜。暴风骤起,雷霆震震,六合便如同即将颠覆普通,泻下滂湃大雨。位于偏僻乡野的馆驿仿佛被这场豪雨困在此中,隔断火食,成为孤悬的岛屿。随风而动的暗淡灯火似明似灭,大哥的驿丁披着蓑衣,孤零零地守在屋檐下,俄然带着几分惊奇立了起来,眺望驿道绝顶。

遵循大唐律规定,鱼符乃是官员的身份凭据,而唯有五品以上高官方可得御赐鱼袋。五品服绯,着赐银鱼袋;三品服紫,着赐金鱼袋。不过,这处馆驿实在太偏僻,何曾见过持金鱼袋的朱紫?驿丁都不过是番代征防的乡野小民,夙来没甚么见地,惊得几乎跌倒在地上。见这几个部曲形貌有些凶暴,神采又怠倦不堪,他忙不迭地推开有些破败的院门,又从速禀报捉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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