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雁儿抿嘴一笑,让人魂儿都能荡上一荡,只听她朱唇轻启,柔声说道:“这曲是非句,确是佳作,只是有如贫家美女,虽极尽妍丽丰逸,却终是少了点繁华之态。天生的气质,便是平生的弊端,器局如此,也不好说。”
这时节我内心已经在苦笑了,上青楼竟然变成二人辩论,实在让人哭笑不得,而方才秦观所说的话,更让我头大不已,不过嘴长在他身上,我也没有体例。这里楚云儿和鱼雁儿即便不是多嘴之人,但是中间奉养着的丫环也不算少,这一传出去,便是我也脱不了干系。诽议在朝已经不对,何况诽议的场合更加登不了风雅之堂。
秦观内心更是别扭,也不信这小女人就能评出他的词有甚么不好,当下朗声说道:“雁女人但说无妨。”
几个墨客在一起,免不了就会要谈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渐渐的话题就引到了那是非句上面,秦少游辩才甚健,未免有几句过当之辞,又引得鱼雁儿一阵调侃:“秦公子想必是个有才情的,何不就填上一曲,让我家姐姐操琴而歌,也好为诸位公子扫兴。”
只是这“陈一宁”的名字却从未传闻过,多数是化名无疑了。但我既不肯申明,她天然也不会说破,只那谈笑之际,却更加重视起我的观感来。不料我倒是大俗人,这类场合的应酬实在是不风俗得紧,固然面色霁和,但也只是偶尔能说一两句话,大半时候倒是听他们说。就我的本意来讲,那楚云儿和鱼雁儿说话声音如同天籁普通,便听听这声音,也是不错。
我本觉得是李一侠三人来了,可又想到不能有这么快的,正迷惑间,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楚姑妨和鱼女人肯见的客人,必是雅客,让我见上一见,又有何妨?你不必多管。”竟是径直往厅里走了出去。
我在这边悄悄计算善后办法,可秦观倒是实足的墨客意气,比不得司马梦求夺目精干,吴从龙通达世事,这家伙底子就是个拙君子。却见他还在那边诘问:“且莫夸口,先说来听听不迟。”
不过此时我也管不了这很多,倘若一旦这谎言传到御史耳中,我就干脆不承认,天子也不成能太当真去查。贩子之间传出些谎言,甚么期间都不免,会不会给天子形成负面印象,就看我应对的技能了。但愿不要这么不利才好。固然天子那边不是太大题目,但是这类事给王安石那边形成的卑劣影响,就让人头痛了……我今晚也只能咬紧牙关,做我的“陈一宁”了。
这话说得世人都笑起来,司马梦求讽刺道:“偏雁女人就有这很多端方。”
世人细细批评这句话,不由都痴了,便是秦少游也只喃喃自言,不再多言。我见这鱼雁儿一语便正中秦少游之病,内心便有几分佩服之意。正待出言相询,却听到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老鸨的声音,似是在赔罪,“……公子,实在是对不起,这楚女人和鱼女人,正在会客呢……”
却听秦观停了一会,持续道:“……相如,方病酒,一觞一咏,宾有群贤。便扶起灯前,醉玉颓山。搜揽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词源。返来晚,文君未寝,相对小妆残。”
那外边的来人,不等司马梦求迎出去,他却早已闯了出去。我昂首打量,却见他身着白衣襕衫,头带束发冠,却也是个风liu俶傥的年青士子——只不过这小我出去,未免要让我悄悄叫苦。这个年青并不是生人,也曾是我庄园里的熟客,姓王名雱,表字元泽,当朝王相公的爱子,点过进士,做过太子中允、崇政殿平话,现在是天章阁待制兼侍讲,也是天子身边近臣,天子赏识的大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