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平，一席话说来半点不带颠簸，但卢中植听在耳中，这把年纪，历经了风霜，却还是不免心伤，喉涩，有些艰巨地开口道：
房乔对外宣称卢氏三口被掳，若要戳穿他这瞎话，必当透暴露卢家四口身份，当年卢智“杀”了小妾，一尸两命，虽那妾命不值一提，腹中男胎也不能同嫡子相提并论，就算身份透露，卢智不会是以开罪，却终要落得个弑弟的恶名。
卢智看着满头银发的卢中植，道：
“是。”
卢耀面色不改，道：“我现在不就是跟着智少爷吗？”
* * *
卢智眉头轻皱了一下，缓缓道：“有件事，娘没让我说，我便没有同您讲，现在看来，那事情倒是甚多疑点。”
立在窗边的白衣人转过身来，暴露一张刚正的中年面孔，李恪昂首看着他，脸上暴露一丝不解。
卢智轻皱了一下眉头。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嗅到了苦涩的药味儿。
“很早，早在我们一家人，还在小山村里，靠着几亩薄田度日的时候。”卢智面无神采地奉告了他。
在巷中有户人家门前挂了盏灯笼，他停下脚步，扭过甚看向已经走到本身身后的苍衣青年，问道：
卢氏“存亡不明”，和离不可，卢中植便两次寻上门向房乔要休书，都被他明言回绝，在愤怒之余，就四周给他下绊子，就拿那次遗玉当街调侃之事来讲，隔天他就通了御史上书到皇上那边，可都被不了了之，卢中植也借此更看清了些皇上对房乔的包庇之意。
“前次见您不还好好的，怎地还喝起药来？”
卢中植见他神采当真，方才咽下郁气，暗叹以后，持续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你不解，是不解他为何要关你？”
卢智早就猜到，当年他被关，怎地就偏是卢氏从卢家带来的家生子去祠堂守门，怎地就那般顺利让他们逃了出来，明显是颠末房乔授意的，但这倒是他头一次向卢中植申明。
“我有一点非常不解，在芸娘身后，房乔将我关起来――外公，娘看不明白，你应当能想到，若不是房乔授意，娘又如何能从守备森严的房府中带着我们逃脱。”
“停顿是有一些的，丽娘阿谁女人，连同阿谁死去的芸娘，本来都是长孙皇后身边的宫女，在房乔投奔安王之前，二女就在一次宴上被赐给了他，那丽娘传闻还是隋朝一个将人以后，芸娘倒是没甚么特别，我先前问过娘亲，这女子生的非常仙颜。”
卢中植听出他话里难寻的一丝体贴，捋了捋胡子，道：“无妨，毕竟年纪大了，天一转凉，就易受风寒。”
卢耀的剑仍挎在腰间，没有出鞘的迹象，“三人，过了几招，你不是说不让我伤人吗，我便点了他们的穴，半个时候便可解开。”
卢老爷子的脸上并没有惊奇，明显也已经猜到，只是他眼中却带着游移，“智儿，你是甚么时候想到这点的？”
“嗯，”卢智俄然对他一笑，“有你在，真是便利很多，不如今后你就跟着我好了。”
卢智神采一软，收了笑容，点头道：“您是娘亲的爹，是我们三兄妹的外公。”
“有几人？”
白衣中年人看出他的迷惑，并无多解释，向后靠在软背上，闭眼道：“殿下，可否操琴一曲。”
卢老爷子神采一变，皱起眉头，语带忧色，“你既晓得他当年故意放你们，为何――”
院门紧闭着，卢耀上前，是非三两声敲了一阵，门便被人从内里翻开一条缝，门内有一下人模样的小个子男人，借动手里的灯笼，将夜色中站在门外的两人看清，而后将半扇门翻开，躬身请了他们出去。
卢中植正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瓷碗在喝药，见到卢智出去，伸手招了他过来坐，然后咕咚几口将药咽下，碗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