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三个字一出口，却让遗玉肩膀抖得幅度更大了一些，短促的抽泣声再较着不过，一张口，嗓子都是软绵绵的哑音：
遗玉本就感觉眼上面对李泰非常难堪，听她这么说，还松了口气。
“是。”两名丫环暗送口气，恭送他出门。
但是，她毕竟是看不明白，李泰对她这恍惚不清的态度背后，到底是怀着甚么样的心机，他身上的谜团太多，单从大要，底子没法窥破。
此人！遗玉又好气又好笑，昨日就是因为这个事挑了她的哭筋，这会儿他倒一副兴趣缺缺地说没甚么都雅的了。
但面上，她还是一面抽出羽箭搭在弦上，一面乖乖地回声：
“不了，起。”
李泰将手收回来，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目轻阖，睡颜安稳的遗玉，眼角出现些许愉悦却又未明的笑意，语气却非常冷硬：
“平彤、平卉！”
“蜜斯，是殿下交代让您多歇息的。”
“我没哭。”这话如果骗个瞎子聋子还行。
平彤战役卉将屋里的炉子烧地旺旺的，轻手重脚地给“熟睡”中的遗玉换了衣裳，又拿热水掠过手脸，在她两只手臂上擦了药膏。
用过饭，遗玉沐浴了满身，再次躺进被窝后，不到一刻钟就再次进入梦境，连多想会儿苦衷的工夫都没。
“蜜斯，您醒啦。”平卉端着一杯水走进屋中。
两人的行动皆是一顿，遗玉胸前一凉。早上被人泼墨的热诚感又被想了起来，两手一松任杯子劈啪一声摔在地上，掩住湿透的胸口，不再粉饰地大声抽泣起来,活像是被爹娘丢在路边的不幸孩子。
李泰想着影象中的一些片段，大手在空中一滞后，缓缓落在遗玉薄弱的背脊上，一下一下轻拍起来。
遗玉正揪着前襟大哭，内心悔怨死了如何在天霭阁时候跟了他分开，闹得这会儿不但是委曲，又加上难堪和尴尬，哭意如何也忍不住，早上用眼过分，这呜呜十几行泪水落下来，更是酸涩难当。刚要用手背去拭泪，却感觉身边的软座一沉，一只手从她背后伸过，一只手畴前搭上她右肩，一勾一带后，她便被迫扑入对方胸前。
* * *
李泰将遗玉放在床上后，看着她胸前衣衿的潮湿，运气于掌上正要贴上去。就听一声短促的低唤：
昨日在马车上，李泰的安抚，一觉醒来，若非她记得清楚，还真当是做了一场梦，想到那面冷话少的人，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让她不要哭，她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是。”
这会儿她又听扭了李泰话里的意义，只当他是在暗指本身多管闲事，一时委曲，泪意便涌上，想要止住，泪珠却已经成型，只能垂下头，不想被他瞥见。
李泰听她哽咽的腔调，心中一堵，脑筋还没想明白，嘴上已经淡淡地号令道：“不准哭！”
平卉立在门口，平彤仓猝走出去，在床边蹲下，看了一眼遗玉潮湿的前襟，对李泰道：
“已经起晚，不从速练习，愣着做甚么。”
马车终究驶到了秘宅门外，驾车的阿生被车里的动静闹了一起，脑门已经起了一层虚汗，车停稳后他正踌躇着是否要去掀帘，一只玉白的手掌便从里将车帘扒开，阿生赶紧接过帘头，高高打起，下一刻，倒是睁着大眼，看自家主子从车里抱出一团被裹在披风中的东西，而车里的卢蜜斯则是不见了。
李泰走到她身边，就像平常那样伸出两指按在她肩窝上，语态不远不近的，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提也未提昨日她哭过的事情，反倒让她不觉难堪。
“手上和颈上有伤。记得用药，午膳别落了。”
李泰穿戴一件看起来非常温馨的明蓝色绵袍，腰间并没佩挂任何金饰，乌发疏松地在后颈用条发带扎起，一看就是从没出过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