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黎看起来却不像是谈笑。“能。”
若为行刺杀人故,这一式需求纳息暗伏好久,方可包管绝无失手之虞。但若为“决斗”故,他们要递出的只是招式——当然,仍然是足乃至命的招式。两人都早扔了剑鞘,便少了原属这一式拔剑出鞘顷刻的电光与惊雷,变得更加无声无息。苏扶风因而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她只是在某一刹时俄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本来微微疏松的发丝俄然就尽数贴住了头皮和脸颊,这是只要某个骤遇雷雨的夏夜才有过的感受。
“五五……”苏扶风一时踌躇不定该迎去拉走五五,还是留下来防着二人真动起了手,却听夏君黎先提声回应:“饭就不吃了。好久没见你爹,我请他陪着练练剑。”
这语声反倒是给五五指了方向,只见他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加快向这边过来。苏扶民风恼不已,只低低道:“谁都不准动,听着没有!”转头向五五的方向而去。
她仿佛看懂了。凌厉伤的是夏君黎的手腕——他将这原足以割喉裂项的一剑用在了夏君黎的手腕——这或许是在如此局面当中顾及两边性命的独一挑选,伤其腕以期其突然受痛之下没法持续用完这一剑。可——那是早得了凌厉剑法真传的夏君黎。在手腕剧痛之前,他真的没有效完那一式吗?即便他毕竟快不过凌厉,可若凌厉已经足以令他鲜血如注乃至竟没法再握得住剑,他莫非真的——便一点都没有来得及伤到凌厉分毫吗?
“是以你本日来,是要与我——‘决斗’?”凌厉神情索然,甚而微冷,“甚么‘借天意请决’,不就是谁武功高听谁的?”
“开端吧。”
苏扶风返来之前,时候未几。
他看了夏君黎一眼:“以是他应当确切,不是为了胜负,而是为了求得阿谁答案。”
现在,他们就要以这一式,对准相互的咽喉,由上天来鉴定,是黑还是白。
夏君黎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凌厉。凌厉应当和他想得一样吧——在目光交迎的顷刻,他闻声凌厉说了三个字。
凌厉瞥着他:“我倒是忘了你的成本行。”他言语中不无几分轻嘲,“如何判?看风向?不如掷骰子?”
“是存亡招,没错,不过我倒是明白。”凌厉道,“在我杀人的剑术当中,只要这一式,是最为公允的,一用必是极致,没有取巧之余地,他和我,不管内力之深浅,不管体力之高低,一旦脱手,必达目标,这此中倘使还能有个前后乃至于有了死生之别,那也不是因为我们那个比那个更短长,而只是那一刹时的天意罢了。”
仿佛荒诞,可若所谓运气真的存在,当它遭到如许的逼迫,便必然会以某种体例指出答案。
她已觉不妙,蓦地转头。两道剑影正从万千竹影中快速穿过,此时贴住脸颊的发又尽数离散飞起,粘密的感受顷刻变成一股冲上头顶的激灵,不止是头发——仿佛浑身高低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来,让她连牙齿都格格打起寒噤。她不晓得是剑气所激还是惊骇而至,心像是空了,空落落如坠向不知几深的暗中,似欲高叫却用不着力量,吐不出声音。
“有一个别例,”夏君黎道,“我此次在外头学到的。应当是——往西去朱雀山庄的路上,我路过一个寨子,在那边借住了两天,亲眼得见了他们处理争端之手腕。寨子里的人管那叫作——‘决斗’。逢有各执一词之事,难以决定之时,便以此法,只此一场,借天意请决——为‘决’而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