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靠近作为令君黎实在不风俗，看了她好几眼，方道：“女人本日如何了？”
“那日是我不好。”他赔了个礼，内心却道，你咬牙切齿跟踪了我十几天都没把琴弦再往我身上号召，我也算荣幸。
“你方才不过看出我要去做甚么，并没测休咎。”
君黎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但这声音――实在也熟谙到够了。白衣女子竟然也还留在徽州，继那日被他淡然态度赶走了以后，竟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暖和的口气呈现在面前。
“当然不一样――当今泠音门已经只剩我一人，师父遗命，要我必然要规复五十弦琴的完整，将泠音门琴谱与绝学完整传承下去――我怎能止步于仅仅二十五弦？你师父听的那一曲繁复澎湃，在二十五弦上又如何能表示得出来？”
君黎忙将此物拾起，向盘面看了一眼肯定没甚么毁伤，便放下去清算桌上散沙，但目光一扫，却稍稍变了神采。恰那茶小二端了茶，无妨桌上有沙，便要放下。
“坦白此事于他也无好处，别说只拿了一半‘七方’，就是拿了整具琴身，没有泠音门的琴谱，也只是浅显之物――皇宫当中现在有的那琴，恐怕也只是寻欢作乐之用，却没法用来……”
“哼，我不过劝你一句，你不听也便罢了。只不过当年师父对白师姐，也是因一念之差，由她拜别，终致平生再无相见，你若因一己之无私便如此怯懦，那么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恐也没人帮得了你。”
白衣女子不语，仿佛感觉他说得也有理，但想想毕竟五十弦琴另有目标可寻，那琴谱――所谓厚交故交，却连个名姓都没有，不免如大海捞针，当下心生迟疑，便又道：“以是我方才让你帮我算一卦，若当真卦象凶恶，我便另行决计。”
“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这句话仿佛终究刺痛了君黎内心的某个处所。固然一向学着离开世俗，试着忘怀七情六欲，但他始终是个凡人。在想做一件事的时候逼本身不做，在想见某些人时逼本身不见，当然也是修行的一种，但那种“想”却并未曾因为修行减少过。未知是修行太不胜利之故，还是凡人本应如此――他不晓得，乃至也不能必定一向尊崇的师父到最后，有没有真正做到忘怀凡尘。
“如果是这一面，你就不去。”白衣女子说着又将铜钱翻了身。“是这一面，你就去。”
归正明日便出发，分开此地。他是这么想的。留在这里的这十几日，只为了明天，如许远远地看一眼。
白衣女子勉强道：“不过是你沙子漏了出来，我又没有碰，甚么沙形，也是可巧罢了。”
“等等。”君黎未及细想，抬手便将茶壶托了住，双目看那沙形活动，便昂首问白衣女子道：“你说要做的事情――不会是要去都城？”
“你……你这清楚又是用心的，方才所说，多数又是信口扯谈吧！”白衣女子毕竟还是气得站起。
“……算不上犯上，只不过我晓得宫中有五十弦琴。白衣女子侧开脸去。”
“如果如此，我倒感觉女人还是该以寻回琴谱为要，至于琴――不过是东西载体，待有了琴谱，再寻不迟，哪怕访一巧匠根据这一半重新制作一具，亦非完整不成能。”
“性命攸关，我总不想见女人送命。”
君黎固然说着要收钱，实在已经从背箱里取出了装几件小东西的皮郛，筹办翻开，那皮郛却本来拿倒了，哗的一声，几件东西落在桌上。此中一件圆盘似的东西，仿佛内里挖空，装了些甚么，但便此一磕，角上碎了一小块，内里的容物簌簌落了出来。白衣女子已经看得是些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