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减弱了——如暴风渐化了轻风，再化了虚无。疆场之上一片喧闹，连蛊人都倒伏于地，未曾收回一点声音。只要关非故还跪在空中，口中喃喃自语。
--------
——到她死都没有。
双琴尽毁，秋葵的身材渐渐软弱下来，甚么样的神情都不复再有了。沈凤鸣接着她，“你如何样？”他仿佛比她还更虚脱。秋葵将一双规复了敞亮的双眼望着他，固然是方才醒来，却也清楚忆得起统统的细节。
——说来是多么简朴的体例，但是他没有脱手。
“我带你下去。”他欲待扶秋葵起来。但是抓住衣衿的手松开了。他感受她的身材沉沉一坠。她闭上眼睛，于他胸怀之间，落空了知觉。
“是你……”沈凤鸣闻声秋葵在梦境中唇语喃喃。“秋葵，”他忙叫她的名字，但是秋葵的神采随即变得气愤：“是你！”爆裂的音节从双琴之下剧颤而出，几近要将沈凤鸣掀倒——她的目光望着虚无，底子不是与他对话。
他向来不信所谓运命，可偶然却不能不信。如果不是亲目睹过那样踌躇畏缩的最后还是是六脉尽毁，七弦尽断，现在的他，又如何能挑选亲手断去七方。
毒血滴落于“七方”琴身，收回轻微的“嗤嗤”蚀响，但是秋葵并无知觉——魔音未曾减弱分毫。沈凤鸣能感受获得，方才操控前去的满地毒物就在这短短时候当中，像一串被巨力挤破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就连那只趾高气扬的血蚕仿佛也已惊骇不安——《神梦》已趋极致，小小一只血蚕，又如何能够幸免？
------------
“够了，秋葵。”沈凤鸣伸手，压住她的琴弦。可此时的七方灌输了秋葵心念，还未伺他手掌全然覆上，一股巨力已将他弹震开去。衣袖掀动间，“彻骨”从腕下暴露。一种似曾了解的晕眩蓦地攫住了他——仿佛在某个时候，某个处所，他也曾经历过一样的群敌环伺，一样的魔音癫狂——他乃至曾拿着这同一把匕首，以同一种有力与衰弱，站在……她的身边。
可，即便没有我，这人间，也有充足多的人能庇护你了。
喉口在此时俄然一甜——那只没法用心兼顾的血蚕到底是被人夺走了。沈凤鸣模糊约约能瞥见关盛正自为这般胜利手舞足蹈，想来他还是头一次能节制一只血蛊。而本身——于这终究够获得秋葵身边的顷刻，只要一股反噬的剧痛深切心底，只要一串深浓的溢血，不受自控地从唇角滴落。
若不是还能听得见她微微的呼吸声，沈凤鸣这颗心几近都要不知如何安设。传闻，经脉俱损之下，连痛觉都会麻痹——她或许还不晓得本身的处境吧？她或也不晓得断去她琴弦的是他——而只觉得——是在与关非故的幻景之斗中落败，才被断尽七方吧？她更不会想到她这一身功力或都已没法保住，以是这复苏的顷刻才竟只是说了那样一句话——那一句急于为本身辩白的言语，仿佛——仿佛他真的还会指责于她、轻视于她。
----------
“我……仿佛是懂了。”他寂静地从憧憧树影中望向几不成见的天涯，像是也在内心与幻觉中的那小我对话，“当时候我不明白，为甚么你临到拜别，还定要我将‘圣血’那句祖训再背诵一遍。你说，圣血是有影象的，你说统统我遇过的苦痛，它都会为我记取，将来都会帮我。我觉得你是怕我太难过才那样安抚我。我觉得痛永久只能是痛，落空永久是落空。可现在……我明白你的意义了。”
“如果她能逃脱本日之厄，”他不知是向谁低语，“我会奉告她，换得她这一息尚存的，是另一小我当年的……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