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玄奘道,紧接着又弥补了一句,“我晓得医术,我晓得。”
玄奘为他搭了搭脉,只觉衰弱至极,也不知另有救有救,临时管不了这么多了,在他的身上也扎了几针。
索戈鼻子一酸,看着玄奘,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洁白的亮色,如同佛的光芒――或许,真的有佛在保佑他……
“我和你们……分歧……”玄奘有力地答道。
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要起来。
首要的是,在三界火宅里,我是否有清冷的甘露津润众生?在冰天雪地里,我是否有不熄的烈火暖和众生?在无边的暗中长夜,我是不是已经为本身、为众生,扑灭了一盏明灯?
他在树下静坐七天七夜,进入禅定三昧,让本身的内心离开了统统固执与烦恼,纯洁无染、宁静温和,自性就像一面干净、亮光而又美满的镜子,照实地映现出人间万法的实相。
玄奘背着简朴的行李,低着头,在这灰白的天空下一步一步地走着,他走得艰巨而又萧洒,大雪在他的面前纷繁扬扬,令他的视野恍惚,烈风将那些还在空中的雪花冻成了硬雪粒子,雹子普通地斜斜落下,打在坚固的毡衣上,簌簌作响,像筛米的声音……
他的头又痛了起来,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这疼痛而来的,另有眩晕,倒置,气闷,更可骇的是孤傲与绝望……
暴龙没有出来,六合间却俄然窜改了色彩,黑的云,白的云,仿佛和稀泥一样搅在了一起。锋利的风刃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地囊括而来,将这个突入者的衣袍吹得哗啦啦作响。
“高昌……我要回高昌……”阿合还在说着。
玄奘心中一酸,他晓得这孩子的眼睛遭到了冰雪的伤害,也不知此后还能不能再看到东西。道诚下认识地将手臂收紧,用本身的身材暖和着这个将近冻僵的小师弟。而在他们中间,索戈正用一块毡毯裹着高烧的阿合,赤朗等人照顾着别的四个受伤的人,伊萨诺坐在玄奘中间,统统的人都有气有力,一股绝望的情感满盈其间。
这一次,玄奘在龟兹弥补了银针,并随身照顾。他将银针取出,谨慎地将阿合的帽子揭开一点儿,摸到他耳后的风池穴,在那边扎了一针;接着,又在后脑下的风府穴、手上合谷穴等处下针。
“葡萄园……羊群……火焰山……”头上扎着银针的阿合还在梦话,“我要归去……佛陀……请你让我……归去吧……”
吼怒的山风,吹起地上的雪粒,鞭挞在他的身上……
玄奘轻叹一声:“索戈,你但愿死在这凌山之上吗?你但愿你的老婆和孩子,永久都见不到你了吗?”
索戈抬了抬眼:“护送病人,有他们几个就够了,我留下来。”
“道通,”玄奘上前握住他的手,“师父在这里。”
“居士,”玄奘强忍哀思,轻声说道,“你别再说话了,好好养病,天亮就会好的……”
邻近天明,风刮得更紧,就连那钩弯月,也不知被风刮到了那里,只剩下一颗星星,孤零零地挂在山腰。
玄奘抱着这位高昌国的交际官,一动不动,两行滚烫的泪水从脸上落下,滴在他生硬青紫的脸上……
这是他最熟谙不过的咒语了,熟得让贰心伤,他的生命还很长久,为甚么就见到了这么多的灭亡?
“闷……闷死我了……我要……透透……气……”
“法师!”伊萨诺在一旁大喊起来,“法师你千万不成睡着!睡着了你就醒不了了!”
玄奘无法地摇着头:“你们几个,就一起回龟兹去吧,那边也有佛的遗法……伤者、病人,需求下山医治,索戈,你和你的老婆,孩子,呆在龟兹,也都会获得……无量的法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