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么都不晓得,突如其来的场景转换使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黄沙结成的魔鞭再次凶悍地扫荡过来,地火也在他的身边冒了上来,玄奘感到本身就是铜炉中的一粒沙尘,不管如何尽力也没法逃离这火狱。彻骨的剧痛一阵一阵向他袭来,狂乱的梦幻和错觉紧紧包裹着他……到处都是从天国里涌出的烟雾、火焰和铁砂,那些可骇的、奇形怪状的妖魔不知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猖獗抓咬着他的身材……
无垢长老一眼看到那人手中紧紧捏着的念珠,一颗心才略略定了些,将探听的目光望向弟子――
“是个和尚?”他问。
三个伊吾和尚忧心忡忡地看着面前这个客僧――他烧得很短长,满身抽搐唇齿痉挛,连嗟叹的力量都没有了,喂下去的水早已变成淋漓的大汗,将头发、衣服紧紧贴在枯干的皮肤上……
未几时,两个老衲走了出来,看到灵宝抱着一个浑身沙尘和血污的陌生人,高一声低一声地喊着,都不由有些吃惊。
他一小我,这如何能够?
佛教与贩子的干系源远流长,自释迦牟尼期间起,僧侣布道就跟从着贩子的线路进步,僧侣靠贩子一起上的布施与庇护,贩子则靠僧侣的免税特权多赚些钱。梵刹鼓起以后,更是赐与了贩子最大的庇护,为他们供应留宿和饮食。
用的竟是地隧道道的关中汉话!
这座寺院面向莫贺延碛,本来就是为那些离乡背井的商贾而设的。又因其坐落于庙儿沟,人们便称它为庙儿沟梵刹。
本来是个削发人,灵宝的心更加地放宽了,毕竟共同的信奉能够让人获得安然感。
大漠,还是大漠,面前除了铺天盖地般的黄沙,甚么也看不见,分不清是白日还是黑夜……
“他烫得像个火人儿。”小沙弥悄悄摸了摸他的额头,愁闷地说道。
固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从那体贴的语气中,玄奘还是感遭到了暖和。
那人一动不动,仿佛没了气味,灵宝更加心慌,不住地大声喊叫:“你,你醒醒啊!师父,师伯,你们快来呀!”
灵宝在这个寺院削发未久,听不懂汉话,但他听懂了“阿弥陀佛”这四个字,毕竟这个佛号在任何一种说话中的发音都差未几。
“师父是从莫贺延碛过来的吗?”离他比来的那位描述干枯的老衲问道。
“这里……是……伊吾……吗?”他轻声问,内心却在祈请――佛祖啊,就算这只是一场虚无的梦,也让玄奘多做一会儿吧!
大殿上的木鱼声停了下来。
他踉踉跄跄地朝着那熟谙的声音奔了畴昔。
他看到,在大漠的层层氤氲之气中走来了一人一马!
漫天黄沙凝集在一起,顷刻间变成了魔罗手中的长鞭,鞭梢上冒着炽热的火星,在空中飞舞着,“劈啪”作响。这魔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他的身上,令他皮开肉绽……他感到有千万条毒蛇在撕咬着他,一向要把他撕碎;他感到魔罗在他的耳边锋利而又猖獗地笑着……他紧紧咬着牙,冒死忍耐着这天国般的痛苦,直到再也忍耐不住而呼喊出声……
无尘长老叹了口气,取出一根长针,在火上烧热了,一个个地帮他把血泡挑破,无垢长老将他扶起,从背后轻拍了几下,看他接连呕出了几口血水后,便试着再喂一口水,这一次,总算看他咽下去了。
跟着这一声宏亮的佛号声,清冷的甘露自空中降下。地火被浇熄了,魔王的长鞭重新化为沙粒在风中飘散,妖妖怪怪尖叫着四周逃遁,就连大漠也在他的面前悄悄隐去……